顾筱和叶一泽骑着马,还没完全靠近叶宅大门,就远远的看见门前围着十来号人,个个嗓门大得跟唢呐似的。
仿佛方圆十里之内都能听到她们的争吵声。
若非有铁甲人挡在门口,形成一堵人墙,只怕她们已经冲进去闹事了。
在女人们争相吵闹的喊声中,顾筱策马近前,隐约听见一个熟悉的嗓音。
然而那声音被赌坊掌柜们的大嗓门压着,听不太清楚。
这会儿下了马,走近了,她才听见他在说什么。
“你们这么堵着有什么意义?总得让我去找家主拿个主意吧?在解决赌坊被封的事之前,咱得先把小姐捞回来——”
他话没说完,人群中一个胖女人便忍不住朝他啐了一口。
“呸!谁想听这些?这赌坊歇业一天,损失多少银子,这笔账你个小屁孩能算明白吗?”
众人纷纷附和。
“如今叶夫人不知所踪,而你手握碧玉簪,能号令铁甲人,是叶家当下唯一说话算数的人。你要是跑了,我们上哪儿说理去?”
“就是!就是!”
顾筱在旁边听见这些话,立刻冷下脸。
这帮人,一个个心里算盘打得贼精明,大脑里除了铜钱响之外,听不见任何声音。
看来,她们是咬死了定要叶家人出面,补上这个窟窿的。
“你们这么堵着,不让我想办法,莫非宁愿这个窟窿越拖延越大?”
叶一泽认出那是弟弟的声音,急忙扭头跟顾筱对视。
见顾筱点头,这才冲上去一掌一个拨开人群,喊道:“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你们急,难道我们就不急?”
“你又是何人?”
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到挺身而出的年轻人身上,都拿鄙夷的眼神审视着他。
叶子溟半蹲着身,透过身前两名铁甲人胳膊中间的缝隙,定眼一瞧来人的面庞,顿时大喜!
“哥!”
他脱口而出大喊一声,紧接着拍了拍面前铁甲人的肩膀,迫不及待道:“你们快让开,我哥回来了!妻主肯定也回来了!”
闻言,赌坊掌柜们不禁惊疑地面面相觑:“哥?妻主?”
挡住大宅门口的铁甲人们立刻左右分开。
叶子溟瞬间恢复活力,像只撒欢的兔子一样,双脚离地跳到门槛外,扑向哥哥怀里。
叶一泽笑着搂住弟弟。
“哥,你回来就好,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再也不愿回来了呢……”
说没几个字,叶子溟的声音便哽咽了。
一看到相依为命的大哥,连续积压了多日的情绪瞬间如漫上堤坝的洪水,涌上心头,将他的心防冲垮。
一滴热泪,落在叶一泽的手背上。
“哥,爹走了,抛下我们离开了……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就那样静静地躺在棺椁里,无论我怎么叫他,他都没有反应……”
等顾筱绕过人群,从侧面走到宅门前的台阶上,看到叶子溟躲在哥哥怀里痛哭,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确实忽略了子溟。
那日,自己急着打听叶一泽的下落,却不曾想到,对于子溟来讲,他再也没有父亲了。
李娘子家的小茅屋里,桌上那几件新衣服,是崔清以父亲的身份,留给儿子最后的礼物……
顾筱走上前,安慰地拍了拍叶子溟的肩膀。她抬起眼眸,和叶一泽四目相对。
从他的眼中,顾筱感受不到太多的悲伤,只有淡淡的平静。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崔清对他这个情敌的骨血若即若离,所以叶一泽对他也没有太深的感情。
见顾筱出现,守在门口的铁甲人首领立刻上前一步。
“见过主人。”
音落,其余铁甲人们也齐声向顾筱行礼。
掌柜们见状,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你就是叶家的新家主?!”
尽管顾筱很不想承认,但此刻也只能点头。
“是,很不幸,叶桐留下的烂摊子,让我给接了。”
闻言,掌柜们的脸上立刻阴云转晴!
“太好了!这小子拿着碧玉簪,却屁用没有,但你是一家之主,这种时候总该出来拿个主意,不能让大家伙儿坐吃山空吧?”
“所以你们就围在这儿,不让叶子溟去求助,欺负他孤零零一个人?”顾筱冷下脸,沉声质问。
“你们一个个都是当掌柜的,不嫌丢人呐?”
被顾筱一怼,众人瞬间无话可说。
耳边终于安静下来,顾筱的头疼总算好些,然后转过身看了看四周,却不见牛兰的身影。
她不是管家吗?
外人都闹到家门口了,这是多好的耀武扬威的机会,她竟然舍得放过?
顾筱纳闷地问叶子溟:“对了,牛兰人呢?”
听到问话,叶子溟这才咽了泪,将脸从大哥的怀里退出来,转回头对上顾筱的目光,回答道:“她……不见了……”
“不见了?”顾筱不理解。
叶子溟吸了吸鼻子,脸上的表情有些惭愧。
“隆恩镇的胡莱县令派人过来当天,牛管家就突然消失不见。晴柔说,她看见牛兰背着包袱,连夜往老家的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