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沈时秋去了梅苑。
刘明琼热情迎接,奉上一碗应时的桂花酒酿,“老爷,我亲自做的米酒与粉子,用了老家的特殊手法,您不喜甜,我就多放了些粉子,您试试。”
沈时秋免不过,见碗中不过沉底一点东西,便舀起来,几勺喝尽。
吃完起身后,刘明琼上前要替他宽衣时,沈时秋道:“不用了,我来知会你一声,晚些有要事,不歇了。”
刘明琼断没想到沈时秋会是这等安排,浑身都僵了下,不止是手,心中更僵。余光瞥了眼空空的碗,正要使法子去缠沈时秋,外头却传来催促沈时秋的声音。
沈时秋走后,婢女担忧问:“老爷吃了那么多药,又没歇在夫人你这,不会有事么?”
“谁叫他自个不提前说。”
刘明琼没好气地说了这么一句,俨然是忘了,沈时秋进来后还没歇两口气,便被她拉到桌边塞了她的吃食至手中。
心中有事,刘明琼催促:“快走罢,莫讲别的话了。”
秦王府,后门处,响起“咚咚咚”三声。
门开后,秦王府的人见到两个斗篷盖身的黑影,其中一个将手中玉牌朝他眼前一亮,他便了然,将门缝拉大,放人进来。
刘明琼跨进门,见李晤端坐着闭目,听教坊的人拨箜篌,便静立在一旁等候,听那箜篌演奏出来的熟悉声调。
待李晤睁眼,旁人退下,刘明琼连忙朝李晤见礼说道:“殿下,萧世子如今得知了崇仁坊是沈时华名下的产业了,今日与沈时华的长女去了宅子中闹了一场,要收回地契。”
在萧衍知刘明光存在、知崇仁坊地契在车家人手中、知崇仁坊在沈时华名下这三件事中,她带着自己的目的,选了一个与李晤息息相关的信息汇报。
李晤却没有她想象中那般反应大,而是只淡淡道:“那又如何?他还能强占了去不成?”
萧衍任雍州刺史后行事确实方便不少,只他没料到,他竟然会这么快就会查沈家的事。
这其中缘由,李晤不难猜,为了个女人罢了。
想到沈蓁蓁,李晤尤觉得脐下三寸隐隐作痛,他起身靠近刘明琼,笑了笑,“让你想法子将人弄我这来,半个月了,没见你有丝毫成效。”
李晤温声细语地说着话,却让刘明琼毛骨悚然。这倒好,自己带来的信息没贴他的心思,却是激怒了他。
刘明琼喊冤道:“殿下,婢子实在无能为力,自打上回她中毒被萧家的太医所救,不止她那里,就是整个大房,甚至二房的子女处,我也送不进吃食去了,他们即使接下也不会吃……”
李晤嗤笑笑一声打断刘明琼的话,“你就一个用药的手段?没别的了?”
刘明琼想了想十一十二,苦着脸,“她买了两个侍卫,身手了得,我的那些人真不是他们的对手。”
李晤稍许沉默,去窗边拿起剪子,修剪起来一盆开得正盛的金丝菊。
他的话回到刘明琼起初的消息上,平平静静地道:“崇仁坊放在沈家手里,即使是个名头,也始终是个祸患,找机会,卖了。”
刘明琼眼中微慌,“可那里到底住着我幼妹她们母女……”宅子卖了,刘明瑶母子住去哪?
“你倒是善良,这时倒是会替你幼妹着想了。”李晤讽刺道,侧脸轻飘飘地看她一眼。
他这一眼,像一面看得清清楚楚的铜镜,刘明琼仿佛看到了刘明瑶的生母跪在她身前,哀求她饶命的一幕——
“大娘子,妾是刘家人啊,又怎会出卖您、出卖郎君?瑶儿才几岁,这么小的年纪,还在教坊这里讨活。您留着妾照应着,也好过你们单打独斗不是么。”
“可你姓姜,不姓刘,我可堵不起。姜姨娘放心,瑶儿是我的亲妹子,往后我自会带你好好照料着。”
那时的她如此说道,朝侧面使了眼色,手下人便上前,将无意间撞见秘密的姜氏带去了教坊后的池塘。
记忆回拢,刘明琼咽了下唾沫,口中为难道:“那宅子在沈时华名下,现在沈时华死了,若是要卖,恐怕还得要花不少力气。”
“咔!”
盆栽顶部开的最好的花朵被连枝剪断,李晤阴着声儿道:“你替旁人操的什么心?人家要着急着卖家产,花多少力气,关你何事。你不是说他们闹着要地契么,时机正好时给了就是。”
李晤如此说便是心意已决。
刘明琼不再说什么,看着满地珍贵的金丝菊花朵,攥着手心道:“婢子明白了。”
刘明琼走后,李晤召来了杜越。
“杜先生,我领兵摁下去宁州叛乱,最终颗粒无收啊。”李晤叹道,又说:“并且,原本按计划,东宫那位也该是病入膏肓了的,怎如今个个都好好着呢,就连雍州刺史,也是那般人物。这一年,倒是没得到任何进展。”
杜越正要开口,却是猝然狠狠咳了起来,他连忙拿着帕子捂了嘴,一时咳得五脏六腑俱颤。
这番动静使得李晤皱起了眉。
咳停后,瞥见杜越帕子上的血迹,李晤问道:“先生这是病了?”
“不碍事。”杜越连忙道,“一时贪凉着了风寒,已经吃了药了。属下年纪大了,恢复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