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蓁蓁身陷在一场绵长的梦境。
梦中,她似乎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祖父祖母尚未故去,她被祖母握着手指,祖母一边摩挲她的指尖,一边道:“蓁蓁的手指根根都很尖,这是享福的命,往后啊,一定能嫁个名门郎君。”
祖父在一旁慢悠悠地摆着大大小小的木头,隐约可见是“静月轩”的雏形,听闻祖母的话,他掀眸看来,骄傲道:“崔老头几日前还跟我说要订个娃娃亲,我没同意。”
祖母一头银发,捂嘴笑了笑,“我们蓁蓁才不愁嫁呢,用不着搞那些没用的。”
画面一转,到了沈时华故去那年。
沈府满眼白色,灵堂之外的桂花树下,祖父和崔老爷在交谈。
“沈兄,虽然在令郎不在时说这句话不合时宜,但为弟还是那句话,我崔家子孙欢迎舍孙女入门。”
祖父回道:“贤弟厚爱本不该拒,但贱内走之前曾有言,此事啊,届时由儿孙他们自行决断……”
崔老爷叹气表示理解走了后,一府之隔的萧老爷杵着拐杖上了前。
他眯着眸子看祖父,道:“我说,你愁眉苦脸做甚?”
祖父拱手招呼道:“萧兄。”
萧老爷拍了拍祖父的肩膀,视线看着门外站着的少年萧衍,拐杖随意点了点,“那小子,你可能看得入眼?”
祖父随他的拐杖尖看过去,眸光一晃,“萧兄说的哪里话?世子自然是一表人才。”
“嗳。”萧老爷摆手道:“你有所不知,他那心眼可不是一般多,连我也欺瞒。往后若是骗了你们,多担待啊,多担待……”
模糊不清的视线中,沈家、萧家的黄纸漫天,白幡飘荡,子孙们孝服加身,青烟飞扬,哭声泣声震天。
她在梦中见到了队伍之首的萧衍。
他怀中抱着一方牌位,上书长公主封号,他满眼通红,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原来他也经历过痛极失色的时候。
沈蓁蓁心中发闷,像能飞般去了他身边,叫他:“萧衍。”
萧衍闻声抬眼,目中戚哀,见是她,眼角有泪涌出眼眶,叠声戚戚唤她:“蓁蓁,蓁蓁,蓁蓁……”
可渐渐的,他那眼中泪成了红色,他的脸变得模糊,周遭陡然变得光怪陆离,红光白光,极为刺目。
沈蓁蓁心中惊悸万分,往后退步,快速转身就跑,却是怎么跑,也跑不出满地血色……
绝望在心中无边无际地蔓延,沈蓁蓁一脚踩空,刷地睁眼。
视线缓缓清晰,入目是灰扑扑的房梁,心中茫然,头痛欲裂,沈蓁蓁扶住额头,“嘶——”
鲜明的痛感,和着肩头的凉意,在怔然的身体中传递而来,沈蓁蓁侧目一看,对上一张熟悉又害怕的脸,霎时惊恐失色。
李晤勾唇,看似温柔地问她:“沈娘子醒了?”
沈蓁蓁脑中犹如“轰隆”一声炸开一记响雷,立刻就要挺身而起,然而她的身子此刻失力,只能躺在原处,根本起不来。
李晤笑一声,“没用的,莫做什么挣扎了。”
肩头的凉意额外清晰,沈蓁蓁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上襦被人脱了去,所幸裙子还在。
她竭力当作没反应过来处境,目不斜视,余光关注着周遭,问道:“这是哪?你要做什么?”
李晤阴冷地笑了一声,慢慢地吐出话:“郎君,和小娘子,在一起,还能做什么?”
他没说什么污言秽语,却让沈蓁蓁听得只觉得心中恶心。
说罢,李晤的手就握在了沈蓁蓁纤细的手腕上,继而又如毒蛇一般,在她白净的肌肤上缓缓游走。
沈蓁蓁打了个寒颤,浑身汗毛倒竖,想抬手臂,却无用。
她满心嫌弃与恶心、厌恶,语气却不惹人讨厌地问李晤:“你给我用了什么药?”
“还能是哪种?”李晤游走的动作一停,低声笑道:“你又不是没用过,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沈蓁蓁心中犹存一丝侥幸,尽力情绪平淡,不信他道:“你骗我,这药与上次的分明不同。”
李晤手指点了点沈蓁蓁肩头,不在意地笑一声,“是不是的,有何要紧?只要沈娘子成了我的人,什么药不药的,谁在乎呢?”
我在乎!
沈蓁蓁心中狂躁大吼,面上却不发怒。
她已经趁与李晤交谈之中观察过,这屋子里的配置极为简陋,家具也就她躺着的这张床,没有被褥,她背底下垫着干草,一看就是一个临时居所。
她午后去的溪边,从门缝里漏进来的光可看得出当下天还没全黑,证明李晤没带她走多远。
她人还在围场中。
这小屋,很可能是供给守这围场的小官们临时挡风遮雨所用。
她要尽力与李晤周旋,拖到萧衍回别苑发现她被人掳走后,能前来救她。
李晤却似看穿了她脑中思量,手指从她肩头往下,落在她的小衣上。
在沈蓁蓁毛骨悚然中,李晤拧了她的茱萸一把,阴森森地笑道:“莫指望有人能救你,谁也救不了你,不信,你出门试试。”
沈蓁蓁身子吃痛难受,心泛憎恶,却在听到门外似有猛兽嘶吼的声音时,下意识一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