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几句的时候,裴谙已经到了眼前,他面容严肃,棱角分明,视线滑过两人,朝李斯年拱手,“劳烦让一让。”
李斯年爽朗笑道:“同是躲雨人,哪里能说得上劳烦二字。”
他揽住季凌霄的肩膀,低声哄道:“阿奴,咱们给这位郎君行个方便吧。”
“十三郎说的是。”
季凌霄羞答答地垂眸,团扇半遮着脸,一副备受宠爱的娇妻模样,在与裴谙错身时,突然抬眼望向他。
然而,裴谙就像是瞎子似的视而不见。
季凌霄一阵气恼,李斯年想要大笑,却还是顾及太女殿下的面子努力憋住了。
季凌霄瞪着他,踩了他一脚。
李斯年单手抵在唇前,眼睛微眯,笑容深深。
“你们……”
李斯年和季凌霄同时回头,却发现裴谙这句话并非是对着两人说的,而是对着慧心和阿九,两人对着年画的模样确实有些古怪。
阿九一动不动,当自己是个聋子,倒是慧心回过身来,不太好意思地低着头。
季凌霄看着裴谙的目光越来越深,越来越热,她心里突然有了一个荒唐的猜测。
裴谙慢慢地偏离开视线,低沉的声音透着一种雄性的性感,“你在看什么?”
慧心还记得自己现在扮演的是女儿身,便不说话。
裴谙朝门口望去,一见那张年画,整个人都不好,“这、这些无聊之人!”
他有些愤怒,更多的是愧疚。
“小娘子还是不要看这些,以免污了小娘子你的眼睛。”
慧心感觉到裴谙的变化,无奈地望着季凌霄,季凌霄摆了摆手,又努了努嘴。
慧心从心内生出一种柔软的无力感,即便此时,他也对她的注目而心生欢喜。
李斯年上前两步,拉住慧心,对裴谙笑道:“小女无状,冲撞了阁下。”
季凌霄走到慧心身边,手指爬上他勒得细细的腰肢,气息吹拂在他的脖颈上,用扇子遮挡着,贴着他的耳朵道:“我家大师就是可口,这位郎君可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慧心抬头望着她,神色无辜又懵懂,就是这种纯粹的眼神,让她按捺不住想要做些坏事的冲动。
裴谙见了慧心这副神色,眼神禁不住露出一丝柔软,低声道:“是我冲撞了小娘子,还望她不要恼我。”
他虽然对着李斯年的身上,一对眼珠子却几乎全都挂在了慧心的身上,慧心靠在季凌霄身侧,神色不悲不喜,只抬眸望着她。
说实话,上辈子扳倒白忱这个心腹大患之后,裴谙也被押解到长安,季凌霄欣赏他在战场上的勇猛,希望能将他收归己用,可不知道白忱究竟给他灌了什么**汤,以致于他冥顽不明,她软的硬的都用遍了,他仍旧不肯为她所用,甚至一见她就对她破口大骂,直吐口水,不得不弄死他的时候,季凌霄还心疼的不行。
可这算不算得上报应啊,上辈子对她痛恨无比,破口大骂的裴谙居然衷情了男扮女装的慧心。
季凌霄翘了翘嘴角,手却在底下握住了慧心的手指。
慧心老老实实任由她捉着。
这边,李斯年用了三两句话就得了裴谙的另眼相待,两人从山川湖海说到边塞风情,从官场科举说到黎民百姓,李斯年越说裴谙的眼睛便越亮,恨不得将李斯年引为知己,季凌霄却在一旁却替李斯年捏着一把冷汗,他刚刚为了赢得裴谙的信任,还骂了李琼不少脏话,这阿九可全都听到了,要是他上报给了李琼,李斯年可就等着被穿小鞋吧。
“总在这里等着雨停也不是个事儿,这乌云山名为乌云山,正是常年乌云密布,四季阴雨绵绵,”裴谙严肃的脸也微微放松,“……你们随我来。”
他的目光在慧心的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又道:“也好给女眷换身衣服。”
季凌霄摇着扇子,不信邪地挡住他的目光,微笑道:“多谢这位郎君了。”
她故意侧着身子,露出自己姣好的面容与诱人的曲线,然而,裴谙看着她的目光却同看一块死猪肉无异。
季凌霄嘴角的笑僵住了。
裴谙转过身子,在贴着大物年画的门上敲击了几下。
慧心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在她的手心写道:“他敲门的节奏有讲究,可能是暗号。”
季凌霄眯起眼睛,站在李斯年身后,又将这番话重新在他的背部写了一遍。
李斯年回头,给了她一个“不要闹”的眼神,做口型道:“我知道。”
“咚咚——咚——咚咚——”
裴谙放下了手,过了会儿,门“吱呦”一声被拉开了一道缝,一个小童子低声问:“是谁来拜访先生?”
“告诉你家先生,是白郎友人前来避雨。”裴谙对待一个七八岁的童子也守礼的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主人的谱是有多大呢。
那童子“哦”了一声,“嘭”的一声又将门给阖上了。
裴谙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解释道:“这童子小小年纪便如此谨慎。”
李斯年笑容温暖包容,“是我们打扰了这家主人。”
“适才,李兄说自己是带着家眷途径此地的?”裴谙站在门口与他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