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大年想着这事旁人不告诉,必须得和闫老二说一声。
闫老二这两天正在民团和边军之间乱窜。
他想着吧,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学习一下,看看人家正规军是咋行事的。
也不用找别人,胡大几个都在,别看只是小旗,大小也是个官不是,有几分薄面,他这里出外进的还挺顺当。
事实上,虎踞边军也不会对他为难,他们军营都搬小安村边上去了,这村里的风云人物哪个能不认识。
闫老二一听风大表哥说有人敢往军资上伸手,就很火大。
这次开战可是关州自行筹措粮草。
府城出大头,其他各城出小头。
虎踞秋收刚被抢过,一城的百姓都不知是咋熬到现在的,好几个月都没歇气,天天都在为这口吃的奔波。
他老师,负债累累,一抓一把欠条。
他大哥,恨不得长在官衙,连家都没时间回,天天算啊算啊,四处腾挪。
他闺女,带着民团漫山遍野的翻啊找啊,说是拣肉,那肉就能在雪上搁着让你看着?那都是一块块从雪里刨出来的,民团的汉子因为总盯着雪地看,那眼睛都晃得了。
就这,他们虎踞的军粮还是攒得不够。
不得不向府城伸手。
府城也难,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今年闹寒灾,各种物资都极其紧缺。
这场仗,要是打不下北戎,不用对方反击,关州就能将自己亏空死。
可以说是背水一战。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上下一心,全力对敌吗?
这个时候,怎么还有这种渣滓混在我军内部拖后腿呢?!
闫老二越想越来气。
他谁也没商量,话里话外的捅咕风大表哥。
怕啥呀,这是虎踞,真闹大了有他老师有他大哥呢!
他们又不是不占理,就揭穿,就质问,咋滴吧?!
风大年本就心里不平,听了闫老二的话,再不沉默。
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在陈粮里头掺沙子。
那一看就是刚掺进去的,不知从哪里挖的冻土,稍稍敲碎些就扔进粮袋里,幸好现在天还冷着,土还冻着没化,不然边上的粮食都要遭殃。
这一举动,只差没当着他们的面说:
对,就是故意的怎么着!
都是打齐山府来,风大年和小安村人又不同。
后者是最早一批逃荒出来的人。
而风大年,只落后一步,却是尝尽人间冷暖,看尽世态炎凉。
为了一口吃的,有人卖儿卖女;为了一口吃的,有人暗偷明抢;为了这一口吃的……多少人送了性命!
不管因为啥,都不能糟践粮食!
风大年跟闫老二问清了军营里哪个是哪个,就带着几个他说动的辅兵找上门去。
闫老二一看风大表哥这么有行动力,必须不能干看着。
民团这头他极有威望,都是他闺女给他铺下的底子,虎踞边军这里,也能招呼些人过来站脚助威。
只可惜小安村人不全乎,有一部分跟了薛总旗在西州,不然全都过来,得多气势,吓都吓死他们!
风大年算是两战成名,辅兵里头都认他是个汉子,几个混得久的老油条也给他几分颜面。
连虎踞边军也都晓得辅兵里头出了这号人物,可真刚啊!
短了虎踞军资这事最后闹的挺大,世子接连撤了几个人职。
用闫老二的话说,那可是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听说还有梗梗脖子不服的,说什么自己是朝廷任命的官,世子无权撤他的职,还说要去上告啥的,直接被小二他干爷让人堵了嘴拖下去。
好家伙闫老二这个激动啊。
跑去和他哥叨叨:“小二她干爷可太利索了!那个范儿哥你是没瞧见,眼睛一立,手这么一点……”
闫老二掐着嗓子学道:“傻愣着做甚,还不堵了嘴拉下去,别脏了咱们世子的耳!”
闫怀文挑挑眉。
眼中有浅浅淡淡的笑意流露。
他这个弟弟啊!
捉了几个小蛀虫就这么开心?
风大年……
前世与他一般入了太平卫。
有别于如他一般有功名在身者,大年与戚五两个只做了随卫。
戚家兄弟三人,戚大与戚四亡于灾荒。
戚家老娘更是早早去了。
闫怀文越来越不愿回顾过往,那些存在记忆中的人正鲜活的站在他眼前。
甚至有几个瞬间,他会心生恍惚,前世种种,仿佛一场悲怆又孤独的梦境。
梦醒了,一切都和梦中不同。
现在这个清醒的世间,才是他在意并珍重的。
前世戚五虽力超常人,却独木难支,一次追查任务中,风大年与戚五,还有另外几名随卫,不慎暴露行踪,被数十人围追堵截,一路逃逸,甩之不及。
一路不断有同伴落下,再无生迹……
戚五最后拼死拦住了追兵,风大年才得以逃脱报信。
而戚五……惨死于乱棍之下!
之后风大年便变得更为执拗。
行事激进。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