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娘的日子是熬着过的。
熬的这些年,练就了一身泼辣的本领。独自带着一个女儿,地痞无赖没少碰见,不泼辣不行。
泼辣能解决很多事。
但今天这事,光泼辣真解决不了。撒泼不仅解决不了,还会引来村民围观,引来所有人的嘲笑。
白大娘被白晓洁搀扶着离开付家的。
一路上,晓洁劝她咽下这口气。
白大娘努力的尝试,按小洁说的做。走到岔路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咽不下。
她对白晓洁说,“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说完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白晓洁看着母亲的背影,想了几秒。
让她自己一个人呆着,也许事情会好转,但也可能会变糟。
自己还是放心不下,就慢慢跟在白大娘的身后。
夜降临了,有怪鸟的叫声,就像是在嘲讽这对母女。
走着走着,就到了村子边上,走着走着,就到了付家和卫家养蛇的地方。
有几棵大树被砍倒在空地上,白大娘把树干当成凳子,坐下,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晓洁也挨着母亲坐了下来。
白大娘说,“晓洁,你看妈妈像婊子吗?虽然这些年,与人争吵时,常常有人叫我婊子,但我从来没有这样看过自己。我没做婊子的事,我就不是。别人骂,我会生气,但我从来不痛苦。我是收留婊子住在酒馆里,但那是为了生计,为了那些色鬼办完事后,可以到酒馆里喝酒,不是因为我喜欢婊子!”
白晓洁一言不发,默默的听着,现在母亲需要一个倾听者。
白大娘又接着说,“可现在我觉得自己像婊子。年轻漂亮的时候没当婊子,老了老了反而成了婊子。这老破的身体,当婊子也挣不着钱,反而让我的晓洁蒙羞。以后,别人就会拿你妈这事来恶心你,羞辱你。”
白晓洁眼眶湿润了,她把头靠在母亲肩上。
白晓洁说,“妈,不会的!付家父子不是嚼舌根的人,这件事,只有我们母女和那父子知道,不会有第五个人知道的。”
白晓洁只有二十多岁,她不明白,肮肮不在别人的嘴里,而在自己的心里。
白大娘的心已经脏了。
白大娘指着前面一长排的木房子说,“你看,付家的蛇都养在那里,那是他们家的骄傲。他们毁了我的骄傲,我也应该消灭他们的骄傲,你说对不对?”
白晓洁沉默。
白大娘说,“一把火把木屋点了,烧死那些畜生。”
晓洁摇摇头,“火苗会蹿到卫家的木屋上。”
白大娘又说,“把木门损坏,让蛇全部跑光。”
晓洁说,“蛇跑出来,会躲到山里,会伤到无辜的上山村民。”
“那更好,反正这世界上没一个好东西。”
白大娘对世界仅存的一点善意,都在怒火中化为灰烬。
白晓洁说,“抓两条毒蛇,扔到付家。即使出了事,别人也不会想到是我们。”
白大娘笑了,“即使出了事,别人也会说他们养蛇为患,咎由自取!”
母女二人从树干上站起身,朝着木屋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