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师, 谢谢你。”
“唔,不用。”江寒半弯下腰,替他捱好毛毯。
尹决说:“我自己来吧。”
江寒顿了顿, 松开毛毯的一角。正巧,尹决的主治医生下了楼。江寒轻声在他耳边:“你在这呆一会,我去和医生打个招呼。”
尹决点了点头,坐在原地等着江寒。远远地 ,看她和医生交流。这么久了,江寒倒是变了一点,比之前开朗了一些,笼在她身上那份疏冷的气质也淡了不少。
不过,她还是那样动人,即便只是背影,也是这样蛊人心魄。
尹决从毛毯下抽出手机,对着江寒的背影拍了一张照片。
阳光的角度正好,均匀地洒落在她的发梢。
他凝睇着那张照片,良久,嘴角微弯。待江寒转身朝他挥手,他又删了那张照片。
“好消息。”江寒说,“医生说你周五就可以出院了。”
于他来说,出不出院都没有多大的意义。
“嗯,真好。”他朝江寒笑了笑。
到了傍晚日落,顾野到医院接江寒。尹决侧着身:“江老师,你回去吧。”
护工刚好来:“我来吧。”
江寒看了眼手表:“明天我再来看你。”
“不用了。”他说。
江寒怔了一会:“哦,那……”她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复。
“我很快出院,到时候再见,不用特地过来,很远。”他看江寒失落,便急于补充。
江寒也不再多说,只是冲他淡淡地笑了一下。
末了,她转身朝顾野的方向走去。尹决未忍住,又唤了她一声。
他说:“江老师。”
江寒脚步滞住:“怎么了?”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摇摇头。
你要幸福。
有些话,尹决想着,说出来到显得矫情。
出院的日子将至,尹决决定提前两天回去,医生见尹决恢复的不错也就没再挽留。
尹决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路去了趟东城监狱。
他躺下前,尹路还是春风得意的企业老总;他再醒来,尹路却套着囚服,苍老了快十岁。
他无神的眼睛直到看到尹决才像个活物一样转动了一圈。一动,眼角的泪就噼里啪啦地流了下来。
“你醒了?怎么样……”他断断续续问了很多,枯瘦的手拍在玻璃窗上。
“9月就可以去上学了。”
“爸爸在香港给你留了信托基金。”他挤出一点笑,“你好好上学。”
尹决没说话。
沉默了很久,他起身。
“你下次什么时候……”
“应该,”他说,“不会来了。”
“你好好过,”尹决说,“我也好好过。”
“尹总,我走了。”他颤了颤唇,还是忍住了。
临近毕业,学校下了通知让顾野他们尽快搬离宿舍。胖子他们倒是不在意学校的这些通知,说是誓死赖在宿舍直到暑假。
毕竟,学校离事务所不算太远,江里租房子又很贵。
最后,还是学校辅导员亲自来做了“思想”工作,胖子哥几个才开始在外面寻摸着便宜的房子。
祝越从盱眙老家赶回来,将宿舍里最后的东西搬了,顺带拿学位证书。胖子他们逮到祝越就新郎官、新郎官的叫,硬是拉着祝越说是打散伙球。
晚凉,江寒没什么事,便咬着脆脆冰,坐在高台上看着他们打球。顾野穿着球衣,在一群人中穿梭带球,随手一抛就是三分。
胖子他们互相击掌,嘴里喊着“野哥、野哥……”
亦如很久之前,江寒挤在操场人群中望到的那样,时间流逝的很快,却好像什么也没带走。
天气渐热,江寒穿的少,单薄的一件长袖,一条热裤。一双修长的腿荡在空中。黑发垂落在两肩,发梢跟着夜风乱舞。
和顾野他们打球的那群人,路过操场高台的时候总忍不住多看江寒两眼。
江寒也没在意,托着脑袋懒懒地望着顾野。
“喂。”顾野顿住,球抛向一直望着江寒的那个男生。
那男生揉了揉头,正要骂回去。顾野走近,拍了拍他后脑勺,手肘架在他肩上:“你嫂子漂亮么?”
那男生噤了声,赶快收回目光:“野哥不好意思……”
江寒嗤笑一声,走下台阶:“你别吓着人家孩子。”
顾野松开手,男生赶快灰溜溜地跑了。
江寒递了水给顾野,偏头问:“怎么,吃醋了?”
顾同学很认真地回;“吃了。”
“真的?”
顾野喝完水,空水瓶以一个抛物线投到垃圾桶里。
胖子他们凑过去,教育着一起打球的人。顾野拍拍胖子:“走了,说什么。”
胖子瞪了那几个人一眼,和其他舍友去收拾东西。江寒跟在顾野身后:“顾野。”
顾野擦着汗,回头看江寒:“走吧,想吃什么?”
江寒手背在身后,踮脚趁着顾野看其他地方的时候偷偷亲上他的下巴。
“还吃醋么?”
顾野噙着笑,揽过江寒:“再亲一口就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