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裹在一团白色里,窒息感令她失去了理性。她扑到一旁的工作台上,捞起巨大的裁布料用的剪刀,对着自己蓄了多年的长发狠狠绞了下去。婚纱从她身上脱落下来,她立在原地,只穿着内衣。那一缕长长的黑发落在婚纱上,像一片黑色的泪凝成的海。
“对不起。”陶鹿扔下了剪刀,她双臂环抱住自己蹲身下去,仿佛看到叶深就站在自己面前,“对不起,我……还是做不到。”冰凉的液体从她脸上滑落,她终于彻底崩溃。
她在浑浑噩噩中,看导购小姐联系了她手机里的紧急联系人。叶深匆匆而来,抱着她回到车上,送她回到清荷园的小家。
陶鹿缩在他怀里,挂着泪痕,仰脸笑道:“我给自己剪了个头发。”
叶深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然而他抱着陶鹿的手臂却也稳到了极点。
“你不要生气好不好?”陶鹿含着眼泪,“我答应你,我会努力再去尝试……”
“不要再去尝试了。”叶深终于开口,轻柔地把她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俯身望着她,手撑在她脑袋两侧,认真道:“感觉怎么样?还难受么?要请医生么?”
陶鹿乖乖看着他,轻轻摇头。
叶深面色仍旧很难看,手心贴在女孩额头试了一下温度,稍微松了口气,叹气道:“怎么自己跑去试婚纱?”
“……想给你个惊喜。”
叶深盯着可怜兮兮的女孩,心抽痛了一下,“傻不傻?”
陶鹿咬着嘴唇,不敢反驳,小声应道:“傻。”
叶深气得捏了下她的脸颊,疼惜地抚着那一缕剪掉的长发断口,恨道:“试个婚纱,就弄成这样了?”
陶鹿瑟缩了一下,不敢说话。
“你怕我们像你父母那样?”叶深一针见血,又道:“也许会想我父母那样呢。”
陶鹿又瑟缩了一下,小声道:“恕我直言……那也不太美妙……”又补道:“你想呀,我一个青春美少女变成了端庄女士,是有点……不太美妙吧?”
这是在回避问题,胡说八道。
叶深也不恼,平心静气道:“你怕结婚了会发生什么?”
陶鹿垂着眼睛,抿唇,半响小声道:“万一你以后不喜欢我了呢?”
叶深瞳孔一缩,压着火气,“还有呢?”
陶鹿瑟缩了一下,犹豫了一瞬,还是道:“万一……我以后不喜欢你了呢?”
这话就扎心了。
可是爱情这样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海誓山盟的时候说好一辈子,可是不爱了也就不爱了。
叶深舌头抵了下腮帮,死死盯着女孩,半响,沉声道:“还有呢?”
最难的关键问题都抛出来了,后面的话就容易了。
“万一……我不想要孩子呢?”
“万一……有了孩子,你更爱孩子了呢?”
“万一……我不喜欢自己生出来的孩子呢?”
“万一……我们的孩子不喜欢我们呢?”
“万一……你以后脾气变坏了呢?”
“万一……我想养狗,你想养猫呢?”
简而言之,陶鹿的担心就是一部《十万个万一》。
每一个万一都像是无稽之谈,可是当十万个万一存在于一个人对一段关心的担忧里时,足以让一个女孩不敢踏入婚姻这个世界。
叶深听懂了。
陶鹿安静下来。
“没有了?”叶深问道。
陶鹿闭眼等结果,“没有了。”她被子底下的双手握成了拳头。
“睁开眼睛。”
陶鹿立马睁眼,杏眼清澈灵动。
叶深认真道:“那我们就像现在这样在一起。等过完一辈子,如果你觉得还不坏——等我们入葬的时候,你穿婚纱,我穿礼服。好不好?”
陶鹿静静望着他。
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的提议,她却知道他是认真的。
眼泪又流了出来。
叶深给她擦着眼泪,“这是同意了?”
陶鹿大哭起来,坐起身来抱住叶深,哽咽道:“我好害怕你会不要我了……”
叶深又心疼又好笑,拍着她发颤的背,“傻不傻?”
陶鹿哭着叫道:“傻。”尾音拖得长长的,又哭起来。
陶鹿不婚一事就这么解决了。
冬奥会前两个月,陶鹿作为国家代表,前往美国参加交流赛。与此同时,叶深也受飓风世界的邀请,带领TK战队前往美国参加联赛。
两边赛事结束,陶鹿和叶深选择了中间城市见面,游玩一天。
世界赌城,拉斯维加斯。
陶鹿还从来没有接触过赌场,好奇的不得了。
连赌场里的荷官都被她从头到脚围观了个遍。
比起来,叶深的赌计就颇为熟稔了。
叶深陪着陶鹿在赌场玩了两个小时。两个人行程紧迫,只偷来一天的休假时间,当然要好好利用。
两个人从赌场出来的时候,天色刚黑。赌场不远处的广场上正在开音乐会,热情的人群簇拥在一起,摇滚乐手在台上卖力演出。
因为两个人在国内被人出来的概率太高。陶鹿其实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人群中走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