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你说咱咋办?要不我去一趟,我去给他媳妇儿跪下,叫她抬抬手帮咱们这一回,”卖惨卖穷装可怜可是朱大妮儿的拿手好戏,这些年要是没有这一手,她们宋家凭啥在荒年里也养大了五个孩子?
宋老二的手伸到长烟袋杆了悬着的烟丝袋子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拿烟袋锅子去挖烟丝,看朱相庆的意思,他是手里没钱呢,在车间也没问工友借出来,这次只怕他们得空手回去了,这叫这几年花钱自在惯了的宋老二有些不适应,难道以后连这抽惯了的旱烟也要戒了?
“你说那法儿不中,”宋老二拿长烟杆当痒痒挠儿往后背上捅了几下,拧了拧身子皱眉道,“那货泼辣成那样,你一闹,她一急把咱跟相庆的事说出来,那可咋整?”
“咋整?”朱大妮儿撇撇嘴,不以为然道,“我觉着你们都叫那咋呼货给吓着了,她要是喊出来咱们是相庆的亲爹娘,那能咋着?就是相庆不入D了呗?叫我说,不入就不入,又不是不给他开工钱,有啥?”
如果真的闹出来,他们就能理直气壮的来洛平了,她是卫雪玢正经婆子,到时候想怎么管教儿媳妇就怎么管教,谁敢出来说啥?
宋老二瞪了朱大妮儿一眼,“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要是相庆入不了D,以后咋当官类?当不了官儿,咱们怀庆跟来庆咋办?咱们来庆将来可是要上大学类!谁供他?”
她们老朱家出了个师范生,在省城当教师,朱大妮儿都烧包能啥啦,他们老宋家咋也得出一个,还得出个比师范强类才中!
“那咱们就能一得忍着卫雪玢?”啥叫多年媳妇熬成婆?朱大妮儿终于等到当婆子这一天了,却不能像想像中那样摆威风,简直要憋死她啦,“相庆也是个瘪熊,要叫我说,这女人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就该叫相庆把她给摁那儿好好收拾一顿,她就乖啦!”
朱大妮儿说的杀气腾腾,她在村儿里没少见男人们收拾媳妇儿,不听话,打一顿就舒坦了,“不中的话我跟怀庆都去帮帮忙!”她就不信了,她带着两个儿收拾不了一个泼妇?
“你省省吧,这里是洛平,不是咱们宋家庄子,你当人家卫雪玢娘家没人?真闹起来咱们可不沾光!还有你儿那毛病,逼急了吵出来他还做人不?”打一顿?真当这里没王法啦?
宋老二瞪了朱大妮儿一眼,他跟朱大妮儿不同的一点是他对读书人存在着本能的敬畏,卫雪玢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家后头站着的在水利局上班儿的大哥和在医院工作的大学生三哥!
朱大妮儿倒不在乎这个,但她被宋老二一提醒,算算自己在人数上真不占优势,要是人家卫家兄弟们打过来,他们跑都没处儿跑去,“那你说咋办?这马上要收麦了,收完麦后那地不得整治整治再蜀黍?到时候种子不要钱?咱家今年可没攒粪,到时候肥也得跟人买。”
他们过来,绝不能空手回去。
可朱相庆刚才的意思,是他手里没钱,也借不来钱,这次只能叫他们空手回去,朱大妮儿简直就不知道回去之后该怎么办了。
“那咱们就上卫雪玢的单位闹去,娘,你去供销社哭去,看她领导会咋么说?”这没钱可不行,来时宋招娣儿可跟朱大妮儿说好了,给她在洛平市买一块白底红碎花的的确发布做件新褂子,她身上这件儿都穿了好几年了,再给她做条蓝灯芯绒的裤子,有这么一身儿衣裳,她才同意相亲去!
“他爹,你说类?”朱大妮儿觉得女儿的主意挺好的,她就不信了,卫雪玢会不怕这招儿,要是不给,她的名声可就坏完了。
“你们够了啊,没钱会死不是?朱相庆每月寄的钱儿你都穿到你肋巴骨上吧,”宋怀庆听不下去了,他才不相信朱大妮儿手里没钱呢,这老太太就是把钱存着舍不得叫他们花,“你凭啥去?去说啥?你是朱相庆的姑,来求侄媳妇可怜可怜你,给你俩钱儿花花?”
宋怀庆坐庆上坐起来,“就算是人家卫雪玢给了,以后从那五块钱里给你扣了,你能咋办?一月来一回?回回跑人家供销社闹去?”
宋怀庆可是打底儿想留在洛平城呢,他也想清楚了,靠着没啥本事还叫人一哄就犯傻的朱相庆,还不如靠卫雪玢呢,尤其是,想到连睡女人的本事都没有的朱相庆,他唇边闪过一抹阴冷的笑容,他没本事,自己有啊,放着个鲜亮水灵的城里闺女,不比宋家庄儿那些土包子强?
“再说了,你们还说要求人家卫雪玢给我找工作类,我看你们俩就是在这儿哄我呢,你是不叫卫雪玢跟我哥离婚不罢休啊!”宋怀庆瞟了宋招娣儿一眼,“你个大闺女,满脑子净想着咋撒泼,丢人不?你成天想着进城当城里人,也看看人家城里的闺女是啥样类?”
宋招娣儿撇撇嘴,心里不以为然,她不觉得自己哪里比城的里闺女差了,不过就是因为自己吃的差穿的差,才显得不如城里的闺女罢了,但她不敢跟宋怀庆犟嘴,这个哥可是从小就爱打她,只是不甘心的小声嘟哝,“我也没见卫雪玢有啥了不起。”
“就凭人家会投胎,就比你了不起,”宋怀庆冷笑一声,不屑道,“你少那么多花花心思,回去老实的相亲找个家儿嫁了,别净想着往城里钻,也不看看自己那鳖形,进城了没有人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