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熙神色如常地点头,“跟紧我,带你回城。”
雨一点一点地大了,打在雨伞上,滴答滴答地如弹妙曲。
卫六与莫玉麒同撑一伞,目光正对着远去的太子和柳大人,突发感慨:“你说这柳大人跟在咱们殿下身边,这身姿真似弱柳扶风,足足矮了半截,像个妙龄女郎。若非亲眼所见,我还以为咱们殿下又要开回窍了。”
莫玉麒不说话,这位感慨频频的少年抱紧了两只胳膊,将长剑夹在胁下,摇头长叹,“其实,我倒希望咱们殿下再度动心的,即便他真看中了柳大人这个男人。其实,他实在是太苦了这些年。”
“哎,头儿,你怎么不说话?”
莫玉麒用剑柄敲他的后脑,“不该说的不要说,让殿下听见又是一顿追问,到时候你怎么答!”
这事是陛下下令封口的,谁多说就是个死,如今殿下误打误撞知晓了那位先太子妃的存在,已经是犯了忌讳,要是再让殿下逼问下去,他们会两头不是人,横竖都是死。
卫六对这事有点执着,“你说咱们这群兄弟,知道内情的也就只有你和我,要是殿下真个要追问,陛下真个要下杀手,你我还能这么安逸?要我说,都六年了,陛下有那份瞒着的心思,也该淡了,咱们殿下也不是爱不起放不下的忸怩之人,你说是不是?”
“不,有件事你说错了。”莫玉麒冷静地侧过脸,“当年永州一行你没有去,路途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如果你去了,你就会明白,如果没有丢失了记忆,殿下他,对于太子妃,绝对不可能放下。”
他脸色沉沉,这番话绝不像是危言耸听,卫六哽了声,将这话给听进去了。
也是,若是殿下记着,太子妃的母族全家遭难,太子妃自焚东宫这事,只怕他会不依不饶地查到底。
可就算现在他已完全失忆,在得知了自己的亡妻家族死因不明,依照殿下的性子,这事只怕还是要查到底。
真是,麻烦。
卫六和莫玉麒一齐苦着脸往回走。
整座荆州城被雨水围困了,阴云翻浪,一城枝折花落,繁芜萧条。柳行素坐上了马车,白慕熙收了伞,抖落了伞上的雨水,天阴沉得骇人,车中没剩多少光,小春握着马鞭,将车从泥泞的官道上赶得飞快。
一路颠簸,两个人都无话。
直到入了城,白慕熙问她,“李博望找你说了什么?”
说到这个,柳行素有些好笑了,“这位李公真是个风趣之人,我昨夜人不在厢房,他明知我是宿在殿下房间里,今日一早,没提那两个美人的事了,倒是送了我好几个柔弱无骨的美少年,李大人对我——啧啧,深情厚谊,深情厚谊。”
白慕熙的脸都黑了。
送男人,还送弱质少年,那不就是公然表示,他堂堂太子好男风,而且还是下面那个?
他的模样一改平日里的寡淡冷傲,柳行素觉得生动有趣,忍不住抚掌微笑。
“殿下,其实,你不用这么介意,当时我就回绝了,我说,就一个人我已经消受不起了哈哈哈。”
“……”
太子殿下冷哼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撩汉这事,不要小看我们家柳柳,分分钟把你撩弯有木有?
哈哈哈,目测太子殿下以后会陷入满地找场子的疯狂当中。
☆、第19章 知错便能改
荆州地势低平,水势上涨情势危急,从银福货楼里换出来的银两暂时只够安顿难民,但好在各地募捐结束,上京传回消息,钱财将不日抵达荆州。
越是这个时候,李博望越是发憷,他皱着眉头盯着在镜台前摆弄着白里透红的血玉镯子的夫人,她的脸上抹着大团的红脂,笑起来便一团富贵喜气。
李夫人听到丈夫琢磨的声音:“殿下他既然收了我的东西,怎么还把事情往上报,让我安置好那帮百姓?”
她回过头,嗔怒地说道:“你管殿下那么多做甚么,他来荆州视察,也没说办了你查了你,可不就是你送的那些宝贝起了作用。要我说,你这人就是小气,殿下是大周太子,他什么奇珍没有见过,你给的那点蚊子腿,他才瞧不上。”
李博望若有所思,“你是说,我给少了?”
李夫人起身,扭着腰蹭了过来,粉嫩的手砸在他的胸口,将近三十岁的女人这股成熟的风韵尤为迷人,她嘤咛笑道:“老爷你真是糊涂,这些物件摆在上京城也不是什么罕物。殿下如今这态度,便是等着你再出手呢。要是你再犹豫,殿下翻脸了,可怎么办?”
虽说那些珍宝已经让李博望花了大代价,但夫人这话让他一寻思,仍觉得颇有道理,遂一拍大腿,“那成,我再从府库里多搜刮搜刮,将那稀世奇珍再取几件出来。”
说罢,李博望提脚便出了卧房,直奔府库而去。
晌午,白慕熙从城郊回来,沐浴净身,换了套淡紫的衣衫,在滴水的回廊下摆了一局棋。
莫玉麒拿着太子令牌,在城中指挥城防买米煮粥,在荆州城里大肆发放米粮,因为水患未定,这群人暂时难有家园,只能露宿。但幸得夏日炎炎,不需要棉被,否则又是一大笔花销。
柳行素来时,只见到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