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了一天一夜都没出来,反弄了一身伤。
等他醒来,已经躺在了陆家庄的客房中,他挣扎着出了房门,只见百重樱下的石桌旁,那人一身白衣胜雪,美得不似凡人,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世间万物都入不了她的眼。他当场呆若木鸡,以为误入了哪位神仙的洞府。当她捧着一杯热茶朝他看过来的时候,他清楚地感觉到心停了一瞬,然后激烈地跳了起来。
那时候,他便知道,他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女子了。
后来,他才知道,她不是什么仙人,她是他计划要教训的人,也是后来,他开始改变自己,不停的奋发向上,想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大丈夫,一个能配得上她的人。他不敢来见她,总是听人说着她的一些事迹,陆大小姐改善了水利,陆大小姐帮着大家种起了果园,陆大小姐当了庆安楼掌柜……
她那么的优秀,就像桑落的守护神般,永远都难以触及,让他简直自惭形秽,只能不断地更加逼着自己更加优秀。他本以为她会一直这样下去,却没想到,那个眼里总是淡然无波,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有人情味,有了普通人的情感,而这一切改变,都是从那人来了桑落之后开始的。
程云卓一方面欣喜这种改变,一方面却因这种改变不是因着自己而有所失落,偏偏这些年来,他将自己的性子磨得不比那仙山上的谪仙人更淡,便是有什么也不会轻易说出口,正如此时,他就要离开桑落,可是他仍是说不出那句话。
恍惚中,他听到陆长春说,“那是好的还是坏的呢?”
他微扬了唇角,“那就要看陆掌柜的怎么看了。”
“陆掌柜,”程云卓正了色, “陆掌柜可还记得前段时间西山之事?”
“自是记得。”陆长春喝了口茶水,神情自若。
“云卓听说,近来西北大营遭了贼,丢了金统领很是重视的一件宝贝,桑落附近的村镇都被盘查了个遍。虽说大琅同北照边疆危机已除,但这般时刻,让整个飞虎营出动要寻的宝贝,云卓也不免好奇。”
陆长春从未小看过这个桑楼的人人称赞的佳公子,便也笑道, “确实让人好奇,便是我,也不禁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宝贝’,程公子放心科考,若长春有幸得知,定会差人告知。”
“如此,便有劳陆掌柜了。”
“程公子多礼了。”
陆长春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笑道, “此去一别,不知何时见面,长春仅以茶代酒,祝程公子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承陆掌柜吉言。”
晚膳桌上,陆长春难得地出现了,陆立秋连忙凑上去。
“都坐下吧,半夏呢?”
“她不舒服,在房间休息。”
陆长春扫了一眼阿青,见他只是垂着眼,神色不明,思及待会要说的事,便也不计较陆半夏不在场了, “先用膳吧,饭后我有事宣布。”
“长春,是什么事啊?”陆立秋睁着双湿漉漉的眼睛好奇地望着上首的人,今天还是第一次跟长春说话呢,长春不会不理自己了吧?
“你没听掌柜的说嘛,要饭后宣布!”坐在他旁边的小七连忙打断他,而陆长春看都没看他一眼。
陆立秋立刻焉了,今天唯一一次跟长春说话还被打断了,而长春还没有反驳,长春果然是生气了,都不看自己一眼,是不想理自己了吧?是吧是吧?肯定是生气了!
得到这个结论的陆立秋简直快要哭了。
一顿饭吃的沉默,大家都各有心思,陆立秋更是连吃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全程委屈脸。等李婶刚撤下饭菜,又收拾好了桌子,众人都望向了陆长春。
“庆安楼好久不曾有喜事了,”陆长春这第一句话就让众人满头黑线,他们只是个酒楼客栈,能有什么样的喜事?而陆长春也不管他们,继续说道, ”店里生意这样惨淡,我这个掌柜的要负主要责任。”
小七一听这话就激动了 “不不不,掌柜的,这哪里能怨您呢!分明是我们这些伙计的错!是我们不能让店里生意好起来!”
见儿子激动得都站了起来,李婶也说话了, “是啊,掌柜的,这事儿哪里能是您的责任呢,这些年,要不是您,我们这些人哪里有这样的日子,不愁吃不愁穿的!”
“大家还是先听掌柜的把话说完吧。”云伯也说话了,却是笑盈盈的。
陆长春也扬起了唇角,
“所以,是该办一场喜事冲一冲了。”
“掌柜的,您说的这喜事?”小七不解。
“就是,”陆长春顿了顿,瞧了眼紧绷着表情的阿青,方不紧不慢地说来, “我打算在月底前把婚事办了。”
此话不亚于一颗惊雷。
小七结结巴巴问道, “掌、掌柜的,谁的、的婚事啊?”
陆长春莞尔, “你说呢?”
我说呢?我怎么知道啊!总不是我的婚事吧!小七快要抓狂了。
陆立秋早就被那句“婚事”给炸晕了,只觉得整个脑子里无限循环着“把婚事办了,把婚事办了,把婚事办了……”
“长、长春~”荡漾的小声音几不可闻。
阿青脸上则是隐隐的失落与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