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户大声咒骂着:“直娘贼,你他妈夹了老子一年的俸禄!来人,给我拿银锭往他□□里塞,不塞得顶嗓子不许停下!”
然后就是惨叫声,夹带着屎尿的味道铺天盖地而来。星河皱了皱眉,南玉书和几位千户却欣然笑起来。控戎司的酷刑多了,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上年宿大人也承办过案子,我记得上了棍刑和重枷。其实那些不过是小打小闹……”南玉书这会儿像活过来了,谈起刑罚眉飞色舞,“回头恐怕且有一两样呢,不知宿大人敢不敢瞧?”
这帮蠢男人,大概也只有他们的蠢大胆能告慰可怜的自尊心了。星河见他们相视而笑,心里升起鄙夷来,“南大人有什么看家本事只管使,我说了,一切以办差为主,不必顾忌我在场。”
大概是得了她这样无所畏惧的回答,南玉书便愈发要做给她看。控戎司有特权,连京中皇亲国戚都可以随意缉拿审问,几个家奴算什么!
番子狞笑的样子像豺狼,房府护院被绑在木桩上,南指挥使在上头问话,番子手里的柳叶小刀就在犯人面皮上来回刮蹭。
星河坐在椅子里,脚下踩着烘炉,黄铜盖儿上齐整的孔洞里蒸腾起热气,脚底下暖烘烘的。耳畔响彻了“说,是谁给你们报的信儿”,房家的人互相推诿,推到最后断了脉络,这场审问也从房有邻贪污案,彻底变成了南玉书私人泄愤的途径。
可惜收效甚微,她转过头,悄悄打了个哈欠。南玉书脸上挂不住了,一拍书案,“给他们梳洗梳洗,松松筋骨。”
番子一听简直要狂欢,人命在他们眼里玩儿似的,施刑也有瘾儿。上头一下令,他们嘴里高呼着“得令”,七手八脚把人抬上了刑床。
那铜铸的刑床也就一人宽,两边有两个槽,是专用来排泄血水的。也许是躺过的人太多了,打磨得锃亮,简直能照出倒影来。星河看着他们把人手脚都捆绑好,房家护院大声求饶,可是还没等他嚎完,一盆滚烫的开水浇到了腿上。
闭塞的空间立刻盈满一股腥臭味,星河从来不知道,原来人肉也是有味道的。番子们举着铁制的刷子按在半熟的小腿肚上,来回只拉了一下,立刻皮开肉绽。起先那肉还是发白的,没回过神来似的,可也就一瞬,鲜红的血从丝丝缕缕间倾泻而出,把下半截刑床都染红了。
指挥使和几位千户冷冷看着,又转过头来瞧她,“怎么样宿大人,要是呆不惯,先回前衙去吧。”
星河蹙眉笑了笑,“我不打紧,可大刑都用了,人也昏死过去了,还是什么都没问明白,岂不白费力气?”
一句话又捅人心窝子,南派那些人都有些讪讪的。她抬起手抿了抿冠下掉落的碎发,这时徐行之进来回禀,说金吾右卫楼将军带护军过堂来了。话才说完,楼越亭到了刑房门口,见了里头惨况直皱眉头,“控戎司果然名不虚传。”一面向南玉书拱手,“咱们闻不得里头味道,南大人正忙,就请宿大人代劳吧。职上事多,停留不了多长时候,眼瞧着天要黑了,楼某还得回去安排夜间巡守。”
星河站了起来,“那我就替大人打个下手吧,护军那头我来做笔录,只是大人别忘了,审问房有邻才是重中之重。”说完朝楼越亭比了比手,一行人退出了衙司刑房。
天上还在飘雪,从地底下出来,恍惚有种还阳的感觉。星河负着手慢慢踱步,想起身边有阔别多年的老友,仰头看他一眼,心里是敦实的。
楼越亭还是记忆里的样子,虽说年纪渐长,人也较之以前更沉稳了,但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变的,比如纯净的微笑,和坚定的眼神。
小时候在一起厮混,几乎天天都要见面,星河常在他那里蹭吃蹭喝,当真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可是分别了十年,十年之后再相遇,许是长大了的缘故,彼此都有些不好意思。脚下有意踟躇着,进了衙门要讲公事,多走一会儿就能多说上两句体己话。
越亭看她一身官袍,轻轻叹了口气,“那地方肮脏,人心又险恶,你在那里没的辱没了你。”
其实星河没好说,论起险恶自己也不遑多让。可能天生血液里就流淌着不安分,她一直相信男人能做到的,自己也能做到。
“没有哪里辱没,衙门里忙公务,强似在深宫里头做碎催。你是晓得我的,擎小儿我就不爱做女红,我娘让我绣只兔子,追了我整整三个月。三个月后我进宫了,那绣活儿现在还搁在我房里呢。”她仰唇笑着,弯弯的眼睛,即便漫天飞雪,依旧明亮如星子,“不说我的差事了,你好么?楼叔叔和婶子都好么?”
越亭说好,“家里还是老样子,你进宫前栽的那颗枣树,今年结了好些枣儿……”
他说起话来还是一递一声透着脉脉温情,星河悄悄打量他的侧脸,记得小时候仰慕极了,觉得他是世上最好看的男子,连自家哥哥都不及他。现在大了,这些年见的人和事都多起来,他在她心里的印象却还和原来一样。
她带了一点女孩子不可言说的小心思,旁敲侧击着打听:“盈袖今年十九了吧,出阁没有?她要一走,家里可冷清了……还好你那头总要进人口的。”
盈袖是他妹妹,比星河小三岁。当初她和越亭胡天胡地时,盈袖就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