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泰把妻子的衣服清理干净,烘干。整齐地穿好,把人抱出了结界。
她睡着了,一时半会,大家都出不去。
他脱下中衣铺在地上,把妻子放在上面。从徒弟手里接过自己的新生孩子。
忽见徒弟有点失魂落魄的,不禁目光微闪,逗他说,“发现了?”
“什么?”秦漠不解。
“云信说的话不对吧。”
“……哪里不对?”
“他肯定告诉你,与你结誓的有缘女子会在你师娘腹中诞生,对吧?”
秦漠也不顾脸皮了,急切道,“……所以呢,哪里不对?”
“你师娘明明生了个小子,哪里对了?”阿泰白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说。
秦漠如遭雷劈!
跟这一刻的打击相比,方才多愁善感的幻灭简直微不足道了。
“我不信,给我瞧瞧。”
“老子有啥好骗你的!你瞧。”阿泰爽快地把婴儿递到他面前。
秦漠用力地注视着玄色锦袍,好半天没动。
阿泰促狭地歪着嘴角……
过了一会,徒弟终究不死心,动手解起了“襁褓”。
阿泰一巴掌将他推得远远的,“滚。还真瞧呢。非礼勿视。”
他把娃儿护进怀里,神秘又得意地微笑着。
秦漠端详着师父那张促狭脸,心里气得想哭。
他忽然把心一横,觉得就这条道儿走到黑也罢了,还要什么脸?
当下,铿然说道:“就算是小师弟,也得给我做皇后!你就一个宝贝徒弟,肥水可别往外流!”
“看把你脸皮厚的!”阿泰毫不客气甩给他一句,“老子在这儿坐着呢,啥事轮到你拍板。一边儿去。”
第二波争执,是关于名字的。
因为诞生的地方,盛开着一株如火的海棠,繁盛炽烈,野性十足,做爹的十分直接,为她取名“周野棠”。
秦漠有点介意,嗫嚅道,“师父啊,莫要跟花花草草的沾边儿吧。”
“为何不能跟花草沾边,这就嫌我们乡下人俗气了?”
“哪是这种意思?只是我先前想了几个更大气的字,想跟师父进谏一二呢。”
阿泰瞧着眼前这低声下气的皇帝,颇觉可笑,板着脸说,“说来听听。”
“呃,昭昭日月的‘昭’字不错。‘宸’字,北极之宫,也不错还有,若说生在花草间嘛,用个‘蔚然成荫’的蔚字也不错。周蔚,多好听啊,如何?”他满眼期待地问。
当爹的嗤之以鼻,“切,都是些野心勃勃的字,太贵气了,不适合我们小门小户庄稼人。我们庄稼人就该叫栓子啦,二狗子啦,铁柱啦,兰花呀,水莲啦这种名儿……好记,也好养活!”
秦漠表情皴裂,哭笑不得瞅着他。
别当我不知你底细,装什么乡下人!
他失望地想,算了,野棠总比兰花儿好。
于是,讷讷地说道,“……好吧,那就听师父的。”
阿泰动了动嘴角,盯着徒弟瞧了半晌。忽然松口道,“要么这样,大名儿叫周蔚,小名儿叫海棠,如何?你顺心了吧?”
秦漠惊诧抬眼,不敢相信他的让步。其实,他也知道师父没必要让步的,自古以来孩子哪个不是爹爹取名的,哪有师兄横插一脚的?
他搅和在里头,简直是胡搅蛮缠嘛!
师父这样做,怕是有深意的吧。
他寻思着所谓的“深意”,脸有点红了,嘀咕道,“顺心了”
“哼!”
……
等到锦娘醒来,已是三个时辰后了。
因为灵气的润养,产后身体已恢复了活力与健康坐月子也不必了。
又在宫中住了几日,夫妇俩辞行回去。
徒弟挽留再三,终究拗不过师父的去意,只得洒泪而别。赠送了一大堆珠光宝气的婴儿物件,都被锦娘收在了“太虚圣境”中。
夫妇二人抱着孩子,一路坐船游山玩水,从北到南兜转了个把月,看遍如画的江山,最终抵达家里,已是十月金秋了。
阔别村庄几个月,再见这片山水,锦娘竟体会到一丝故土的亲切。此时,田里金穗舞动,稻浪滚滚。正是热火朝天的农忙时节。
他们走进村口。
田里的村民都停下动作,如诧异的小动物般瞧着他们。
有人扬声喊,“阿泰两口子回来啦?”
锦娘笑着,对他们挥了挥手,莫名有种衣锦还乡的感觉。
心里踏实又温暖
相比宫里尊贵的生活,她还是喜欢当个农妇啊。
这里的人虽然蒙昧,有时近乎凶残,却有着泥土气息的本真。他们是大山孕育的生物,和野蛮又美丽的山水是一体的。
不管有多荒诞,她到底还是喜欢这里的。
一帮子婆娘从田埂上跑来,瞧他们的孩子。惊喜,欣羨,嫉妒,叽叽喳喳围在四周。
态度有些生疏,崇敬,似乎觉得他们不可高攀,却又忍不住那份好奇。
大家笑嘻嘻的,把锦娘怀里粉雕玉琢的小女儿夸得天花乱坠。
周蔚被人轮流观赏着。黑宝石的大眼瞅着天上云影,不惊也不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