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奶奶却咬牙切齿抢着答了:“真的!那妮子要上天了!搞不好马上还要弄个皇后当当!我们就等着给她磕头吧!”
众婆娘又是拍腿,又是拍屁股,动作比牌桌上的赌徒还夸张。
“发了!发了!那家人这下子要发死了!上千两白银呐,没命了!”大全媳妇哈喇子几乎滴下来。
兰芳大姐迁怒似的质问四奶奶,“你不是说她上辈子是个卖豆腐的吗?咋现在成仙女下凡了!”
四奶奶大白眼一翻,振振有词,指天骂地:“我瞎说就叫我眼睛瞎掉!她上辈子就是卖豆腐的,跟长贵是一家子!后来勾三搭四困了几个小白脸奸夫,被长贵捏死了!他欠她命债,她欠他情债,你们看好了,这两个还有一泡牵扯呢!呸,我看她就算封了县主也没命当!我老婆子今天把话撂下来!她最后还是兜回去还长贵的债!”
“这话你以前不曾说过啊!”
“这是我老婆子的天眼刚断出来的!我刚才一肚子气直冲脑门,搞得天眼都关不上了!就顺便瞧了瞧!”
严锦:“……”
我去!这天眼就跟鸡窝门差不多吗?
南边的田里又奔来几人。连王寡妇也神出鬼没现了身。
她先拿眼睛勾一下阿泰,妖声妖气地问:“听说要当娘娘啦,是不是真的啊?”
谁会搭理她呢?
兰芳大姐驱野狗似的,恶声恶气地说:“人在说话,你也死过来做啥!”
严锦想到王寡妇的可怕,连忙扯了扯兰芳,简短敷衍了她一句:“不是娘娘,是县主!”
“县主?咱们这个县以后是那只小X的了?”寡妇斜着眼睛问。
“你懂屁。”四奶奶心情不好,劈头盖脸地呛她,“县主能是这个意思吗?那公主啥意思啊,天下所有公的都是她的?”
严锦:“……”
寡妇花枝乱颤疯笑起来,“那我该封个公主!”
众婆娘跳起来啐骂:“你滚回你家被窝当公主去吧!”
寡妇的脸一沉,阴森森撂了句狠话下来:“咋的,都瞧不起人呐?那就等着瞧呗!总有一天我王水娣也当个贵妃娘娘!”
严锦不服都不行了,“……”
阿泰微微皱起眉,若有所思睇着那寡妇。
王寡妇抬了抬下巴,水蛇颈子在肩膀上游动着,妖媚地说:“到时呀,把你们这些婆娘全都拉窑子里去!”她朝天一甩袖子,张狂又得意地说,“一天接三十个客!”
“死走死走,臭气冲天的烂嘴!你去窑子里当你的贵妃娘娘吧!”
众婆娘对此人厌恶至极,捡起泥巴块驱赶她。
寡妇在暴雨似的砸打下,迈着类似贵妃的步伐离开了。
严锦瞧着她的背影。
感觉这人世间的好多事好多人,都没法说得清,没法说得通!
阿泰见她出神,低沉地说:“锦娘,家去了。”
严锦拍拍四奶奶说,“您早点回去吧。人家风光也好落魄也好,都是人家的事,犯不着太激动!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就行了?”
四奶奶仰着枯皱的老脸,张嘴对她笑着。
神情好像透过她看着谁……
或许是想到死去的孙女了。严锦很清楚,这老人虽然从来不说,却无时无刻不在想她的孙女。
她对老人扯起一个温柔的笑,缓缓起身随丈夫走了。
兰芳在身后打趣她:“细妹子,你咋这么没用!被你男人管得死死的!他喊你走你就走啊!下次在床上对他拿拿乔,看他还敢不敢对你硬气!”
一帮婆娘猥琐地大笑起来……
阿泰就地取材,教育妻子:“身后那帮人都蠢得无药可救!你跟她们呆久了,仔细染上她们的蠢病!老子也救不了你!”
妻子瞧他一眼,没有作声。
拐了弯沿河往东,四下里没了人。
阿泰瞧妻子一眼,无奈地牵起她的手,“咋不说话?平常问这问那的,今儿哑巴了。”
“沉默让我显得聪明嘛。”她恹恹地说。
丈夫扯起嘴角微笑,“我说过了,你笨得恰到好处。不需要改。”
锦娘半晌不说话,忽然巧言令色地说:“这么笨的我,咋配得上这么完美的你呀!”
本是以玩笑语气说的,脸却红透了……
她有个毛病:耍花腔时,再肉麻的话也能说得面不改色;一旦牵动真心,就会像未嫁女子般满脸通红!
丈夫岂会不知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早就摸透了。
他侧过头,噙着微笑欣赏她的脸。指腹在她柔滑的手背上轻轻蹭着。过了一会,颇有玄机地说:“笨家伙,咱们配在一起才是完美的。”
“那就永远在一起……”她故作洒脱地说。
灵魂深处盛开了三万里桃花,把光影都映在她脸上。
丈夫弯着眼睛瞧她一会,用一种迷人如陈酿的声音说,“当然,我的锦娘。”
彼此同时低了头,不敢再瞧对方似的,默不作声地走着。
微弱的笑意在唇间别别扭扭地流动着。
此刻的温情胜过天籁乐章,轻轻漾在青山碧水间,久久萦绕不绝。
下午,消息铺天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