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琬现在并不确认红玉背着她做了些什么,她也只是猜测。红玉为人一向谨慎,要抓她的把柄实在不易。红玉在信上说陈月娥手里握着他们一家人的性命,可见此事必定与她的家人有关。
宋家是一个三进三出的大宅院,陈月娥和宋瑶都住在三进的后院里,特别是‘归芸院’,离后门只有几步路之远。
宋琬和明月走到那里果然看见红玉正和一个穿粗布衣裳的妇人说话。明月见过那个妇人,指着她和宋琬说,“那是红玉她娘周氏。”
后门正对着的是宋家的小花园,里面的树木枝叶繁茂。宋琬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不要出声,明月立即闭上了嘴巴,睁大了双眸疑惑的看向宋琬。宋琬并不想给明月解释什么,拉着明月悄悄的躲到了芭蕉树的后面。芭蕉树的叶子宽大,将娇小的二人完全包裹在里面。
红玉似乎正和周氏争论,并没有看到宋琬和明月。她眼眶里泛着泪花,声音中略带些哭腔,“娘,你莫骗我。哥哥的腿真被人打瘸了?还是爹他又赌了?”
周氏抹了一把泪,“娘何曾骗过你。娘也知道你的难处,这几个月都没来找你。你爹他欠了人家几十两银子,被上门追债的人打得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娘都没给你吭一声。你哥哥他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就被人家打瘸了腿。你也知道,咱们一家人全靠着你哥哥糊口,如今腿瘸了,咱家可怎么过呀。”周氏越说,泪流得越多,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陈月娥午睡刚起,听得后门那里传来一阵阵呜咽之声,她蹙了蹙眉头,还以为是哪个小丫头受了委屈又偷偷的跑到这儿哭。侍立在一侧的紫鸢给春屏递了个眼神,春屏会意,悄悄地出了月亮门。
春屏走到后门那里,一眼认出了门口说话的人是宋琬房里的红玉,她渐渐地走了近了,隐约听到‘瘸腿’、‘赌钱’的字眼。微敛的双眸中精光闪动,春屏慢慢放缓了脚步,人影一闪躲到了一棵油松后面。
宋琬听到一旁的动静,小心翼翼的扭头往油松的方向望了一眼,看到一角水青色的挑线裙摆。果然有猫腻,宋琬微微敛眸。唯恐明月发出动静,宋琬拿食指又在唇上比划了一下。
红玉听周氏这样说,紧紧攥住了手掌,“娘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些打哥哥的人一定和追债的人脱不了关系。”
周氏拿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满是褶皱的面庞上凄然一片,“作孽啊这是。”
红玉倒冷静起来,小声的问周氏话,“哥哥的腿可让郎中瞧过了?”
周氏点了点头,仰头看到女儿脸上一片镇定,她也渐渐收住了哭声,“村里的王郎中瞧过了,说是得找‘妙仁堂’的大夫来接骨,才有痊愈的把握。我和你嫂嫂借了一辆牛车将你哥哥拉到了‘妙仁堂’,跑堂的人一张口就要二十两银子,我和你嫂嫂哪里有这么多银两,这才想着找你。红玉,你可不能见死不救,那是你哥。”
周氏说到这里,眼中升起一丝希望。如今,也只有女儿能救他们一家人了。
红玉看着周氏红肿的眼睛,想起家里面还有两个侄子侄女,他们如今也不过三四岁大,若是哥哥的腿真瘸了,他们一家人那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红玉轻轻叹了一口气,从袖中拿出暗红色绣花的钱袋交到周氏手中,“娘,这是红玉半年的月钱还有一些小姐平日赏的东西,你拿去当了,看看够不够。”
周氏紧紧地抓着钱袋,一时间泪如雨下。她知道,这些是女儿的全部家当。红玉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狠狠地咬着下唇平复了一下情绪,对周氏说,“娘,哥哥的腿伤要紧,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周氏重重的点了点头,一走三回头的才出了后门。红玉站在原地看着周氏离去,突然又拔腿追了上去,摘下手腕上仅有的一只素银镯子递给周氏,“娘,若是不够了你再来找我,我想法给你们凑齐。”
红玉看着周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身回去。等着红玉走远了,春屏从油松后面出来,回了‘归芸院’。
明月听着脚步声越走越远,缓缓舒了一口气,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宋琬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前面的刘海都被汗水浸湿了,抚着胸口喘了好大一会气,才活动了一下筋骨拉着明月从地上站起来。
明月摆着手道,“小姐,以后要是再有这种事情,您千万不要再拉我来了。我真是太不适合做这种‘偷窥’人家的事情了。”
宋琬瞥了明月一眼,笑道,“以后还真得劳烦你多些,你可不能给我偷懒。”
明月哀怨的‘啊’了一声,撇了撇嘴角,一副很不情愿的模样。心里却想着红玉的事情,她和红玉在一起服侍了宋琬五年多,竟然不知道红玉还有这么苦的身世。
她快步追上宋琬,小声的询问宋琬对这件事情的意思,“小姐,你会帮红玉吗?”
沿着十字甬道走到屏门前,宋琬驻足看了明月一眼道,“怕是已经有人想帮她了呢,咱们只需静观其变。”
明月有些不懂宋琬的意思,“小姐是说春屏?”
明月闲暇的时候就爱满园子窜,宋家大大小小的丫鬟她都认识。春屏是陈姨娘身边的丫鬟,肯定会将这件事情告诉陈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