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以期设想过很多次她醒来的场景，但这天真正到来时他又觉得不真实。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发现手机有条新消息，他原本只是随便扫一眼，上面赫然写着发送时间：00：00，发送人：禾荧。
他瞬间坐了起来，一条短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上面写着：“陈以期，生日快乐，要天天开心~”
应该她之前发的定时信息，他冷静下来，心里却依旧雀跃。
他脸上含着笑，拧开她的房间门去看她，但里面空无一人，他的笑容褪去几分，转了几圈，在厨房看见了她。
禾荧坐在餐桌旁，面前是一碗馄饨，那是昨晚奶奶让他带回来的。
禾荧穿着白色长裙，头发如墨，垂下来，脸是瓷白色。她没什么表情，抬眼望向了他，眼里依旧没有情绪，但里面已是明晃晃的清明，把他的身影倒映在里面。
他好像听见身体里传来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他喉咙发涩，艰难地开口：“你醒了。”
一语双关。
禾荧只是看着他，像在观察。
他向她走近，声音发颤：“禾荧，对不起，不止是让你去接受调查，之前的很多很多事，我都对不起你。”
“我们分手吧。”她打断他，尽量让语气听上去平静。
“什么？”
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特别想说的，她睡了那么久，有些事反而想得开了：“分手吧，我们本来也不合适，我打电话叫人过来接我了，我一会儿就搬出去。”
他是她从小就跟着跑的人啊，禾荧绝对想不到有一天提分手的会是她，她的心里也传来细细麻麻的难受。
悬在头顶他的刀终于落下，心脏传来的痛觉牵引全身，他死死地盯着她：“我从来没觉得我们不合适，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好，我现在只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你不是一直喜欢我吗？我真的离不开你，求求你……”说到后面他竟有些更咽，去触她的手。
“可我现在不喜欢你了。”禾荧收回手，站起身，从他身旁走过。
禾荧回到卧室里就收拾行李，正把衣柜里的衣服拿出来，陈以期从背后抱住了她，双眼发红，那些挽留的话更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禾荧试了几次都没能挣脱：“放开！”
“不放。”察觉到她的抗拒，他反而更惊恐收紧手臂，把她整个人都圈了起来。
一阵急促的拍门身打断了两人的争执，禾荧给他一个肘击，离开了他的禁锢。
打开门是很久没见的万小冬和苏芸，但她只给万小冬打了电话。
万小冬和她解释了句：“芸姐是路上遇到的。”
一看见陈以期从卧室里出来，万小冬就紧张地把禾荧往他们这边拉了一步。
苏芸虽然平时很尊重上司，但现在显然也压不住脾气：“我今天从许清岱那里翘出话，这才知道她生了这样的病，这么大的事都不和我们说，把她关起来是什么意思？算了，反正今天无论你说什么我们都得带走她。”
陈以期没看到两人一样，就直直地看着禾荧，眼眶越来越红，已经到了几乎偏执的状态：“我不会让你们带走她的。”
万小冬被气得说不出话，真要打起来他们加起来都不是陈以期的对手。
“我认识一个这方面的心理专家，禾荧需要的是一段封闭治疗，”苏芸说，“而不是和你这个让她发病的人在一起。”
陈以期死死咬着嘴唇，那些学的谈判技巧现在一个也又不上，心一阵阵地疼。
苏芸知道他的死穴，说：“那这样，我们让小荧自己选。”
“荧荧……”他看着她，他发誓，只要她走一步，只要她愿意向她走向一步，以后无论如何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抛弃她，他会一辈子对她好。
但她没有。
禾荧拉起行李箱，从他身旁走了过去，裙摆擦过随着走动扬起，其实她何尝不觉得痛心，但他们，不合适，在一起也不会善终。
“你、你床头柜的袋子没拿。”他哑声说，好像只是随口说了句奇怪的话，但只有他知道他只是想要她多留几秒，哪怕只有几秒。
“那个，”她眼眸沉了沉，手指微微抓紧了行李箱的手杆，说，“留着吧，本来也是给你的。”
随着门被关上的声响，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最后凭着仅存的一丝力气走回客卧。
床头柜上是她的袋子，很显眼，他从来没打开过，也没问过。
他拿出来，里面是很多画，画的都是他，右下角都写着生日快乐，落款是今天。
他再也支撑不住，眼泪滚了下来，眼前的色彩都扭曲了，交融到一起。
她还是要走。
他脱力地倒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他多希望自己就这么晕过去，也好过承受这铺天盖地的崩溃。
今天是他的生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