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来对着小李，可又不像看着他，她有些疲惫地笑了一下：“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小姐，我说这些不是替先生求情，只是，”小李说，“希望如果您方便的话，多来看看先生吧。”
她还是微微笑着：“我会的。”
小李和她道别后走了，其实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那就是对于先生来讲，禾小姐多去看看他比什么药都好使。
禾荧缓慢地把闷在胸口里的气呼出，对于要继续面对陈以期这件事，真真实实地感到无力。
第二天，她如期过来看他。
推开病房房门，漂浮的尘埃在阳光下清晰可见，陈以期原本还看着那些尘埃起伏，听见开门声就把目光移到了她身上。
他手背上还连着针管，脸上是病态的白，那张被伤口折磨得消瘦的脸，一看到她就浮现出笑容。
他不爱笑，现在就算笑也只是小幅度地弯唇，但即使这样也让他脸上融和了许多。
“你来了。”他眼里好像把外面八点的阳光都揉了点进去。
“嗯。”禾荧回神，“吃早饭了吗？”
他摇摇头，看着没脾气一样。
禾荧走过去，把病床自带的桌板摊开，再把手里的饭盒放上去。
陈以期一下就盯着那个饭盒移不开眼了，看看它又看看禾荧，眼里的星点更亮了。
“吃吧，医生说你现在只能吃点清淡的。”
“你喂我。”
陈以期的头发很久没打理了，稍微长了些，因为睡了一晚有些乱。他仰头看着她，这样示软的举动做起来除了生硬还是生硬，但他就是不动，不肯自己吃。
“你自己吃。”
“我身上很疼，没力气。”他直挺挺地坐着，根本看不出来身上哪里疼。
但他毕竟是因为自己受的伤，禾荧叹口气，打开饭盒，舀了一口送到他嘴边。他舌头伸出一点，碰了碰就收回去：“烫。”
禾荧看了他一眼，无奈地吹了两下，他又笑了，这下张口吃了进去。
从禾荧的方向看见的是他的侧脸，头发还乱乱的。
像只大狗狗。
这个想法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陈以期最多像狼，像最凶猛的野兽，和狗打不着半点关系。
喂完了，禾荧收拾好东西，扶着他躺下。
“禾荧。”他突然叫她。
“怎么了？”
“奶奶想我们了，等我伤好了我们就回去看看她吧。”
禾荧整理被子的手顿了一下，掩饰性地把视线放到别的地方，说：“我不去。”
“为什么？”他说着就要坐起来。禾荧只好轻轻按着他不让他起来：“你别乱动，躺好。”
他不肯，还是挣扎着要起来：“你是不是还想和我保持距离，是不是等我好了你又要走？”
“……没有的事。”
“那你为什么不肯陪我去！你要不和我去这病我就不治了！”
禾荧脑袋都大了：“你别总这么幼稚。”
“我哪里幼稚！还不是你又要躲着我！”他这样子，还真像一只炸毛的大型犬。
“我，”禾荧被他搞得没方法了，“好了，我陪你去，你不要再说这种话。”
“这还差不多。”他终于肯乖乖躺下了。
禾荧又陪他待了会儿，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她问他：“陈以期，小李和我说……”
“他和你说什么了？”
“他说你前段时间过得很差，不肯吃饭，不肯睡觉，谁也不肯见，就知道天天喝酒……”她一项项列出来，最后说，“还说，是因为我？”
他听着听着就躲闪起来她的眼神，可她一直这么看着自己，听到最后他一梗头，转回来和她对视，放弃掩盖：“是，我就是因为你。”
“你走了什么都不对劲了，我越想越觉得我以前真不是人，我想弥补你，但你又不给我接近你的机会，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个样子，我就是干什么都没劲。”
他说到后面像一声叹息：“那段时间大概老天爷是对我的惩罚吧，让我体会一下你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