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将电话,慢条斯理,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电话那头,客厅里的人都怕打扰他似的,止住闲聊,呼吸都放轻了。
苏应衡收了线,手机放进裤袋里。微抬眼皮问董艺,“置备齐了吗?”
董艺和苏应衡相识多年,前者是他在当艺人时的服装师,后来被一家国际知名时尚杂志挖走当副总编。
等苏应衡退出娱乐圈,透出消息要找一位私人助理,她放弃高薪工作毛遂自荐。
事后不知多少时尚圈里的人羡慕嫉妒恨。
虽然董艺也觉得跟在苏应衡身边,各种资源得天独厚,但不管多少年过去,仍在苏应衡面前不知所措。
现在都说人人平等,但苏应衡身上那股清贵气质,总让其他人觉得低他一等。
董艺从不敢和苏应衡对视,尽量放缓呼吸说,“差不多了”。
苏应衡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差不多是差多少?”
董艺全身一僵,像被老师问住了的学生,稳住心神道,“女孩子一般都有些小爱好,但贺助理给的资料中并未多加说明,所以这部分的准备就要滞后”。
苏应衡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点了点头,看家里的女佣忙活起来,客厅里添了几副挂画,一幅幅被裱得很工整,挂在了楼梯口旁边的墙壁上。
扫到其中一副,本来要出门的苏应衡凑近了细看。画上是一个古式庭院,天上明明出着太阳,但同时又飘着皑皑白雪;庭中的莲池中荷花盛放,但池边又开着朵朵红梅,庭院深处是古典宅院,一个白裙女人睡在躺椅上,手里执着书本,正在出神。
画取名《矛盾》,名副其实。画名旁边写着画家名字,盖着红泥印章——
江怡杉,荀艾笙的亲生母亲。
董艺见老板脸色阴沉,正想溜远,就听他适时叫住了自己的名字。
“苏先生”,她心里虽然懊恼自己溜得不够快,但还是迅速过去聆听嘱咐。
苏应衡两手插在裤袋里,面无表情地说:“把这副画撤了吧”。
董艺个人很喜欢这副画,江怡杉虽然去世多年,但在收藏界却越炒越热,都说她的画里带着女人特有的柔美气质。
这副画也是她在拍卖会上拍来的,就是看上清新的画风适合春天挂出来欣赏。
谁知道却一眼就被老板否了。
董艺有点不服气,这是在质疑她的艺术眼光!
于是她难得顶着高压问了一句,“苏先生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苏应衡嗓音低沉地说:“唯一的不妥就是,这画挂在了我的客厅”,说着他就给这副画安排了去处,“先包起来放着,等年会作为高层管理人员的奖励之一吧”。
董艺有点肉疼,这可是一百万拍来的!您老人家这才几分钟就决定送人?
但钱是老板出的,一百万在自己眼里是笔巨款,在他眼里就不值什么了。
再可惜董艺也不会犯险多嘴,点头应下了。
苏应衡看着一屋子人忙来忙去,不耐地大步往外走。司机已经等在前院,苏应衡没急着上去,从包里拿出烟来点上,吸了几口才把心里那股焦躁安抚下去。
他步子不急不缓地踱在主干道上,白色的捷豹慢慢跟在后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等一支烟抽完,把烟头扔进垃圾桶,苏应衡冲司机招手,司机踩了一脚油门,车很快开到他面前。
苏应衡开门上车,说:“去spring”。
spring是一家高级会所,前身是清朝一个大贪官的宅子,占地面积极广,不说其艺术价值,搁现在光拆迁费就得上亿。
开始没人敢一投十来个亿动这块宝地,后来被影视界大鳄温序拍下来,成了一家高级会所。
温序本就是个不靠谱的人,一个古香古色的地方,偏被他安个英文名,有强迫症的人一听都想把他瓢给开了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既然是温序的地方,自然什么东西都给发小们留着最好的。连车位都得给苏应衡几个特别圈出来,竖块牌子,刻着“苏应衡”三个字。
苏应衡嫌招摇,支使人拆了,但大家都知道这块地方是给他的座驾,轻易没人敢停。
有那么几个没眼色的,温序才不管你家里多大背景,叫保安过来照着车就是一顿砸。
高见贤每次都说,温序横在皮子上,苏应衡横在骨子里。
下了车,苏应衡旁边就是温序的车位,他手扣在腰上,四下一望,静悄悄的,正是作恶的时机。
他对司机吩咐了几句,就往会馆里面的射击馆走。
距离还有一半呢,就看见头发微长但又不显邋遢的男人走过来,笑起来永远让人觉得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那份诡谲里又透着几分阳光,气质独特。
温序是过来迎苏应衡的,小时候都在军区大院儿里混过,家里没人管了就被扔军营里操练,所以跟苏应衡打混的几个无一不是身姿笔挺,走路的步伐极其相似。
“怎么才来,高见贤把他图纸都改完了,都想在里面困一觉了”,温序笑眯眯的,生怕苏应衡感受不到自己的诚意。
苏应衡没说话,鼻腔里哼了一声,显然不想搭理他。
“哟,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