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担心关山吗?”谭天笑出了笑纹:“放心吧,江北画室的学生还是挺本分的,虽然里面有几个不服管教的,但是少,再说关山不是会受欺负的人——离你们学校又近,有什么事也好照应,没有比江北更合适的了。”
沈泽一听‘近’,耳朵立即竖了起来:“有多近?”
李向明想了想:“不太清楚,但是也就是骑自行车十几分钟的距离,上学,去画室都方便……我们这里离一中还是太远了。”
沈泽立即倒戈。
顾关山眼眶仍然红红的,却也不再说什么了。
李向明若有所思地说:“有时候我也想,我们把你引到这条路上来对你好不好……毕竟这条路实在是太难了,或许比文化课还要难。”
顾关山小声道:“可是我喜欢呀。”
“嗯,那就够了。”李向明温柔道:“好啦,早点去看看江北画室,还有,晚市上那个卖炒年糕的奶奶又来了,想的话就骑着我的自行车去买——车在院子里,没上锁。”
沈泽骑着自行车,后座上顾关山小心地拽着他的衣服,将脑袋磕在他的后背上。
“那个炒年糕那么好吃吗?”沈泽回过头问:“跑那么老远去买。”
顾关山谨慎地提着那一小碗炒年糕,里面是个红红辣辣的颜色,夕阳将她的发丝染得丝丝缕缕都是金色,女孩的耳尖则被冻得通红,看上去有些可爱。
顾关山小声说:“……我不太喜欢江北画室。”
“为什么?”沈泽皱起眉头:“他们都说那画室挺好的呀,重点是得能考上好大学,对不对?”
顾关山迷茫道:“是这个道理没错……但是,他们画室怎么说呢,比较……冷。就算你不用他们的材料,他们的材料费你也必须得交,一张八开的速写纸一块五,否则会给你坐冷板凳。”
沈泽没甚所谓地说:“材料费,画纸再贵也是必须的。你爸妈如果克扣你,你就来找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顾关山挠了挠头道:“我是觉得,他们只是在培养应试的人,就像个工厂一样,让我有点不舒服。”
沈泽说:“这就是应试教育,在一中也是这样的。”
顾关山没有说话,半天小小地靠在他的后背上点了点头。
沈泽怕自己话说得太过了,又说道:“一年半,这一年半无论在学校还是在画室肯定都不好捱……但是忍忍就过去了。”
顾关山点了点头,道:“我明白。”
她是真的明白,也是真的准备作出牺牲。
沈泽并不为顾关山操心,如果要为顾关山的未来操心,那行为和蔑视她的能力并无分别。沈泽一踩刹车,停在了她的画室前头。
顾关山笑道:“去不去墙上乱涂乱画呀?”
沈泽纳闷:“嗯?”
然后顾关山从车上跳了下来,跑去画室里拿了一堆没人用了的颜料和色粉笔,把沈泽从车上拉下来,扯着跑了。
暖色的路灯洒在黑黑的墙面上,微风吹过,有些冷。
沈泽尴尬道:“我……我真的不会画画。”
顾关山站在一堵墙前,娴熟地调了颜色,对沈泽说:“没有不会画的人,就算是火柴人你也会的吧?”
沈泽:“画的太难看,不会被大妈骂吧?”
顾关山想了想,说:“这是水粉,雨一冲就没有了,谁要打你,先踩过我的尸体!”
沈泽:“……”
天色已经颇晚,沈泽对着那堵墙,拿着个圆头画笔站了片刻,终于鼓起了勇气开始往上画东西了。
顾关山这才举着脏兮兮的调色盘,画了起来。
沈泽侧过头一看,顾关山侧面也漂亮,画画时眼睛里满是笑意,脖颈纤细头发微乱,眼尾上挑,有种难言的艳丽——是个开心的模样。
沈泽笨拙地划拉着自己的画笔,顾关山的动作却非常敏捷,她画了个儿童画画风的小动物,一只深蓝色的鲸鱼和粉红色的海豚头碰头,头顶硬是碰出了金星儿。
她铺完颜色,好奇地看向沈泽画的东西。
“这……”顾关山迷茫地皱起眉毛:“这是野餐篮子吗?”
沈泽将笔扔了。
顾关山立即喊道:“不不不——”
沈泽把笔捡了起来,道:“我没生气,我画画很难看没毛病……算了。我画的是摩西。”
“摩西?”顾关山疑惑地问:“就是出埃及记的摩西……?”
顾关山迷惘地盯着沈泽画的东西,昏黄的路灯下,沈泽画得与其说是摩西这个人,不如说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篮子,顾关山没看懂,就被沈泽拽跑了。
“其实——”他在夜风里说,“是小摩西,顺着尼罗河往下漂。”
是你沿着河流漂来的样子,沈泽想,像个婴儿,又犹如一个沉重而甜蜜的责任。
期末考试结束后留给他们的是一个三个周的寒假,他们又回了两次学校,一次是回来拿东西,另一次是假期安全教育——安全教育无怪乎还是那些:
“玩烟花爆竹的时候小心点,”常老师对着安全同意书念道:“不准毫无准备地下水——但是现在省内也没什么室外下水的地方,除非你们打算冬泳。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