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老父惨死长安,他不敢报仇不敢收尸,甚至连姿态都不做一下吗?”
“如今突兀而去,叛逃敌国,可想过长安的街巷阡陌之间,兴许郑侯等人的尸身,至今无人收殓,还在等他?”
“他不去,昔日声名赫赫的一代公侯,说不得死后连尸身入土也不能得,竟成了虫蚁野犬的口中食!!!”
“这岂是人子所为?!”
“遑论是最受重视的嗣子!!!”
相比赵适对郑侯等人的愤慨,容睡鹤倒是觉得这很正常:“郑侯等人遭遇的消息传来北疆之后,孟伯勤犹豫了很久,其实他的选择就两个:一个是报仇,一个是不报仇。”
“报仇要面对的问题也是两个:赢了怎么办?输了怎么办?”
“赢了的话当然是最好不过!”
“然而倘若输了的话……昔年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孟氏,只怕就只能靠孟归羽兄弟延续血脉了。”
“但孟归羽兄弟同郑侯一脉有罅隙,他们就算传承下去,会管郑侯这一支么?先人无人祭祀,血脉无人传承,这点有的人想的开,有的人却是怎么都想不开的。”
容睡鹤淡然一笑,“至于说不报仇,其实也就是选择一种最稳妥的方式来保全血脉。”
“那么选择也是两个:留在北疆,离开北疆。”
“先说留在北疆,虽然说北疆是孟氏跟孟伯勤经营多年的地方,然而到底跟西疆于我的情况不一样。西疆我是将之前说了算的人都赶走或弄死,如今就我一人做主的;可北疆不然,舅舅固然奈何不了孟伯勤,孟伯勤又何尝奈何得了舅舅?”
“这还是以前。”
“这会儿郑侯他们死伤殆尽,舅舅的妹夫跟外甥却都还在,长此以往,此消彼长,孟伯勤落入下风,任凭舅舅处置,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所以他要是没蠢到家,就不该选择留下!”
“至于说离开北疆……孟氏之前掺合的事情,可是意在天下的!”
“所以站的高摔的重,如今中土虽大,却哪里有他们的安身之处?除非他自己打出一块安身之处来!”
“只是连经营多年的北疆都没把握全盘拿下,遑论是人生地不熟的他处?”
“这种情况下,他不去茹茹,还能去哪里?”
“既然都决定放弃报仇,保全血脉,以传承孟氏了……他还假惺惺的尝试南下做什么?”“万一失手被截在半路,连投靠茹茹都不成,岂不是糟糕?!”
他最后总结,“孟伯勤此番的动作,很是干脆利落,倒是透露出些许行伍中人的干脆。”
“这话却是跟行伍中人有仇了!”赵适不悦,“卖国都能这么干脆,根本不当人子!难为还值得夸奖吗?”
他沉着脸,说道,“孟伯勤这个人也不要说了,反正叛贼就是叛贼,外戚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从寒微之家到权倾朝野,那么多恩惠,硬是惯出了一群白眼狼!帝师误国啊!!!”
容睡鹤闻言笑了笑没说话,然而赵适自己倒是反应过来了:自己妹妹赵子夜乃高密王妃,将来不管成事的是高密王还是容睡鹤,自家都是妥妥的后族,只不过是先出皇后再出太后,还是直接出太后的区别而已!
所以“外戚都不是好东西”,嗯……
赵适有点尴尬的干咳了几声掩饰,再次岔开话题道:“你不是要说你给孟归羽那番算计推波助澜的缘故么?继续说吧!别打岔了!”
容睡鹤道:“正如舅舅方才所言,卖国这种事情,不是每个人都做的出来的。遑论很多人都有故土难离的情怀!所以孟伯勤若是直接带兵南下,为郑侯等人报仇,愿意跟着他的人马,肯定比这会儿同他投奔茹茹的多!”
“他之所以重点烧了粮草毁了辎重毒杀战马,归根到底也是希望用这种方式,向手下证明北疆前途无亮,促使更多人愿意跟着他投靠茹茹罢了!”
“然而且不说家国大义,就说茹茹这些年来始终没有停止过对中土的觊觎,边军之中年岁稍长者,谁跟他们没点恩怨?冲着这份恩怨,许多人愿意为孟伯勤战死,却未必愿意为了他而投靠仇敌!”
“如此他固然大闹一场,声势汹汹,实际上,因为有我看着,真正要紧的城防,康昭的安危这些,反而一个都没动成!”
“也就是烧了营地跟一些辎重粮草……舅舅莫要忘记,这会儿的粮草还是开春那会儿送过来的,早就没多少了。”
“烧的辎重大抵也是破败不堪撑不了多久的。”
“损失最大的也就是战马而已!”
“这是相较之下,专门让奸细得手,好迷惑孟伯勤跟茹茹还有孟归羽的……”
话没说完就被赵适愤怒的打断:“战马而已?!老子宁可损失的是城防,是老子自己被下了毒!你可知道北疆攒这八万战马多不容易?!世人都说北疆军虽然骁勇善战,却到底不如茹茹!你可知道是什么缘故?!”
“岂是我北疆男儿不中用?!”
“就是因为马!”
“我北疆精骑一人双马都勉强,他们茹茹呢?双骑乃是等闲之事,稍微有点身份的,四五匹坐骑轮换着来!”
“咱们的战马已经撑不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