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归瀚心神不宁的点头:“六哥你快去见昭仪吧,别让昭仪等急了!”
他现在心里有点乱,如果说孟归羽最重视弟弟妹妹们,他最重视的毫无疑问是孟归羽。
这位长兄已经为他们付出太多,甚至到现在都在付出着,在孟归瀚看来,自己跟孟归欣、孟归欢三个,委实不该再成为他的拖累。
“如果是我落在六哥的敌人手里,我是宁可死也不会成为敌人要挟六哥的人质的。”这样的想法就下意识的浮了上来,孟归瀚边朝凌波宫走,边不由自主的想着,“然而十一妹妹到底是女流……”
一阵夜风吹来,拂过孟归瀚沾染汗水、尘土与鲜血的衣袍甲胄,让他微微一个哆嗦。
似乎脑子清醒了点儿,他顿时懊恼,暗暗责备自己:“我都在想些什么?!简直昏了头了!”
他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步走向凌波宫。
而此刻,孟归羽正跟着宫人从弯弯曲曲的回廊上走进一间不大的偏殿。
熹微的晨光下,可见这座偏殿精巧细致,处处都有着巧手匠人煞费苦心的镂刻与装饰,只是东南角上被焚焦了一块,让人暗觉暴殄天物。
“崇信,你来了?”舒昭仪一个人在殿内相候,她应该是陪着舒贵妃送了宣景帝入后殿安置后,立刻就过来的,仍旧是之前在正殿时的打扮,藕荷色掐金绣忍冬纹宽袖鲛绡衣松松的系着,若隐若现里,胸口露着一截石榴红底绣鸳鸯戏水的诃子,下系一条暗绣雪花锦绣球纹的郁金裙。
脸上妆容残褪,不及往常准备齐全时照面的娇艳,仿若经霜花枝,雨后残红,多少有些美人迟暮的感觉了。
昭仪的嗓音也是充满了疲惫,虽然她这些年来伴驾宣景帝左右,通宵达旦的取乐都是常事,但那些都是轻松写意的享受,哪像过去的这一晚,充满了惊心动魄?
以至于她这会儿甚至都没什么心情跟孟归羽兜圈子,直截了当的说道,“真没想到高密王如此丧心病狂,竟然会公然武力夺宫!索性你们几个还算忠心,挡住了他。只是方才未能将他击杀,终归是个后患。”
孟归羽连忙解释:“娘娘,因为事出突然,臣与七弟仓促而至,黑夜之中也不知道叛军有多少人,更有什么后手,担心贸然追击,如陶遥将军那样战死沙场事小,若因此叫陛下与两位娘娘有个闪失,臣等就是万死也难赎罪过了!”
舒昭仪寒着脸,微微颔首,说道:“你们兄弟的忠心,本宫与姐姐,还有陛下,都看在眼里!”
她稍一沉吟,就说,“陛下这会儿已经安置了,姐姐头疼,故此就本宫一个人来跟你说:方才服侍陛下睡下后,本宫与姐姐商议了一下,觉得连禁军大统领都能背叛,这禁军固然是太祖皇帝时候的功臣世代传承下来,专门戍卫皇家、受命天子,也实在不可靠!”
孟归羽心砰砰的跳着,就听舒昭仪继续道,“所以接下来,本宫与姐姐打算劝说陛下整肃禁军……”
“娘娘,万万不可!”他立刻打断,“虽然大统领叛变,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错非高密王伏诛,这会儿咱们自相怀疑的话,岂非自乱阵脚?这是高密王那边求之不得的事情啊!”
舒昭仪说道:“这个道理我们姐妹怎么会不明白?本宫的意思是,让陛下破格提携你们今儿个前来护驾的人取代原本的大统领主持禁军!毕竟高密王猝然背叛,偌大禁军谁可信谁可疑,一时半会的哪里分的清楚?!终归是你们今晚过来救驾的人是经过检验的可靠!至于具体的人员,本宫方才心里乱着,除了你们兄弟之外也没怎么注意,你且拟个名单上来,回头我们拿给陛下看也就是了!”
“臣等赶到之前,陶遥将军战死正殿之前,至死不退半步,该列首功!”孟归羽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根本不需要自己提出来,舒昭仪就决定这么做了,他定了定神,试探着说道,“第二就是黎振邦黎将军,若非黎将军应对巧妙,陶遥将军牺牲后,咱们这边的禁军士气大降,也未必能够撑到臣等赶到;第三则是……”
“本宫这会儿困极了。”不等他说完,舒昭仪已经偏头,掩嘴打了个呵欠,疲倦道,“你回去自己写个折子上来吧,那个什么黎振邦,是什么来路,你打听一下,给本宫列上去。还有,高密王如今是退守长安了?那么他等会儿会不会再打过来?!”
孟归羽摇头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高密王昨晚未能攻克合欢宫,如今退走长安城内,首先就是弹压城中不服他的人……”说到这里,他流露出黯然之色,“臣与七弟的家人,都还在城中,但望他们平安无事才好!”
“你那几个伯父也真是废物!”舒昭仪被提醒,不禁皱眉,“之前不是一直号称与高密王平分朝堂的么?怎么容菁一朝起事,他们就跟死了似的,半点儿动静也没有?!”
吐了口气,昭仪凝神道,“算了,不说这些……你说的家人,是孟侧妃吧?她只是一介女流,高密王身份地位搁那儿,想必也不好意思刁难她的。”
意思意思的安慰了一句,昭仪继续道,“这么着,你去跟外头的人说,只要保护好了陛下还有本宫姐妹,将来前程自不必说!”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桓观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