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此刻处在下风,即使拉拢了倪寄道三人,又给长安以及北疆痛陈容睡鹤的威胁之大以及西疆的重要性,请求新一轮的支援,暂时却也没有跟容睡鹤翻脸的资本。
就是今日亲自在城外迎接容睡鹤,那还是经过反复思考之后的行险之举:他伤没好全,倪寄道等人临时给凑的辎重也支撑不了他手下残兵的长期潜伏,所以是不可能躲藏起来的。
而且从长远来看,容睡鹤刚刚大获全胜,抵达益州之后上了任,顺理成章的大刀阔斧行事。
如果孟家乾这会儿藏起来了,就凭倪寄道三人怎么拦得住这位?
到时候不过是一个早死跟晚死的区别,终究是绝路。
因此他必须站出来。
但这个站出来必须有讲究,否则说不准就是为容睡鹤“西疆军糜烂已久现在的将领全部是废物连孟将军都遭了不幸这种情况必须要有一位能干的刺史统领全局”做理由了。
孟家乾思前想后,左右实力目前不如容睡鹤,与其躲躲藏藏的幕后指挥,还不如光明正大与容睡鹤照上一面,毕竟明刀明枪的来的话,还有同朝为臣的幌子可以用。就算暂时抵挡不住容睡鹤,至少也能够拖延一下对方的步伐,撑到孟氏的支援抵达,想来就可以缓口气了。
此刻差点因为盛惟乔而激起容睡鹤的杀意,他心中凛然,接下来越发紧守心神,不敢造次,倒与容睡鹤说的十分融洽:之所以融洽也是因为两人主要谈的是西疆的风情。容睡鹤有状元之才,孟家乾尽管是生长军中,但自幼也有先生教授经史,才华不及容睡鹤,但场面上的谈论是毫无问题的。
只不过这种谈笑风生到底只是表象,酒过三巡之后,话题不知不觉的就说到了政事上面,这时候气氛就不复片刻前的轻松写意了。
“西疆清苦,黎庶自来贫困,久盼甘霖。”孟家乾笑容可掬道,“日前一场暴雨冲塌数十村落,数千黎庶流离失所,官府上下束手无策,如今郡王到任,总算是有了做主的人,真乃黎庶之幸也!”
倪寄道等人目光闪烁,纷纷附和:“黎庶艰苦,还望郡王怜惜!”
“久闻郡王贤名,此事非郡王不可为!”
“天子以亲侄放牧益州,足见皇恩浩荡!也是郡王文治武功皆过人,方能授此重任。”
你一言,我一语的,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益州没钱,朝廷因为北疆烽火更不可能给西疆拨款赈灾,要容睡鹤自掏腰包,解决那数千灾民的生计。
这法子是倪寄道想出来的,容睡鹤的优势有很多,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有钱,不用朝廷他就养得起一支大军,如此在宫中有二舒,在朝堂有高密王、徐子敬,在底下有玳瑁岛的一班嫡系以及才收的吉山盗……只要他自己不犯糊涂,前途指日可待!
然而容睡鹤才二十一岁,正是一个人精力最充沛最雄心勃勃的时候,指望他老糊涂,希望实在渺茫。
这情况要怎么办呢?
倪寄道在决定投靠孟氏之后,就给孟家乾建议:“既然没法子斩断他的财路,就帮他花!”
容睡鹤不是想用这笔钱养军队吗?还在路上就找好了以刺史身份节制大军的理由?
然而他能够在刺史的职权上做文章,插手地方军政,倪寄道认为,自己这边,也可以从刺史的职权上动脑筋,逼着容睡鹤把钱花在不必要的地方!
“虽然说这位郡王前来西疆,目的不是将地方治理的风生水起,走的时候拿上一堆发自肺腑的万民伞,但他意在大军,如今的西疆军他必然不能满意。”戴故莲受这提议的启发,主动补充,“到时候少不得大肆整顿军队,就地招收新兵!如此咱们将州府的公账做成亏空,库房搬个一干二净,且看他怎么办!”
娄鹏笑着说:“西疆军如今都是些什么人,我们还不清楚?十个里头有十一个是兵痞,上官都无可奈何的那种!”
“密贞郡王如果乖乖儿拿银子出来换名声,反正西疆这么大,益州治下广阔的很,这地方本来也不比江南中原水土肥美,今天这儿暴雨冲了村落,明天那边山火烧了寨子,后天还可以有病疫毁了一镇……他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怕花不完!”
“密贞郡王如果不愿意拿银子,正好败坏他名声!让他招收不到新兵,最不济也能延缓他征兵的速度。”
“征兵?”倪寄道轻蔑道,“咱们现在就放出风声去,就说密贞郡王同吉山盗现在的大当家有一腿,打算到任之后,就将吉山盗编入西疆军中,末了再招收新兵,从头调教,好作嫡系。到时候现在的西疆军上上下下,自然就全是弃子了!”
娄鹏连连点头:“如此不必咱们出面,底下士卒也定要哗变了!西疆军这会儿尽管空饷多,实际人数却也有十来万的,这许多人一块儿闹起来,就靠吉山盗那么点人数,他还能弹压得住?!”
戴故莲抚须道:“他究竟初来乍到,再怎么厉害,面对这样的局势,还能不焦头烂额?”
三人讨论到这里,相视而笑:“就算这一手不能将他彻底打趴下,却也足以为孟将军挽回颜面,得到孟氏诸公的赞许了!”
而孟家乾颜面挽回成功,孟氏的后续支援就不会有问题。
到时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