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当家道:“我们这边时兴什么样的我还真不清楚,毕竟之前操心一干人的吃喝都来不及,也没什么功夫去管打扮的。不过大概我天性喜欢鲜亮吧,我是觉得这种珠翠满头好看。”
这下盛惟乔当然也不会再给她说什么过犹不及了,毕竟双方今天才头一次见面,说这样的话等于否定人家审美,没准就要闹的不愉快。
姨甥俩所以顺着吴大当家说了几句话,又给其他人的打扮参谋了一番,见时间差不多了,留下菊篱帮忙改尺寸,就借口去看接风宴的预备如何告辞了。
她们不知道的是,她们前脚才离开,后脚吴大当家打发了菊篱去隔壁做活,就忙不迭的催人给自己卸妆:“赶紧的,这支累丝什么人物什么宝石的簪子,快点给我摘下来,重的要死,扯的我头皮都痛!真不知道方才那两位,是怎么面不改色的在脑袋上插一堆的?”
手下一面过来帮忙,一面笑道:“人家可没插一堆,那两位对打扮精通着哪,那首饰那衣裙,就是咱们这样这辈子都没摸过几次妆台的,也能看得出来都是精挑细选搭配过的。倒是大当家,您今儿个鬼迷心窍了吗?跟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似的,插的这满头满脑,忒俗气!”
“你们知道个什么?”吴大当家接过手下拆下来的累丝嵌宝石人物纹金簪,在掌心打个转,晃了晃,得意洋洋道,“这位郡王妃是出了名的出身富贵,陪嫁多到令人发指!没见她身边一个丫鬟,都是穿绸着绫,戴着金金银银的?这会儿她正要替她丈夫笼络咱们,这拿过来的东西,能差么?”
就把那累丝嵌宝石人物纹金簪扔给众人传看,“就这么一支小小的簪子,拿到长安那种繁华之地去换成银子,信不信够你们吃上一年半载的?这么好的占便宜的机会,何必放过?”
众人都很无语:“您好歹是咱们吉山的大当家,至于这样眼皮子浅么?咱们山上的积蓄也不少的。”
“那你们等会参加完接风宴,将衣裙首饰全部拿去还给那郡王妃?”吴大当家斜睨她们。
众人异口同声道:“不成!这进了咱们手的东西,哪有再还回去的?何况那位郡王妃压根就不缺这些,看她的样子,拿过来就没打算要回去!咱们去还这不是为难她吗?”
生怕吴大当家因此取笑她们,一干人连忙说起接风宴之事,“大当家,您等会儿打算选什么样的人做夫婿?依我之见,一定要选俊点的。成天对着山寨里那些夯货,我们也真是受够了!”
“俊有什么用?小白脸一个,软绵绵的看着就是个绣花枕头!风一吹就能倒,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大当家弄了个小倌呢!得高大魁梧又健壮才成!”
“要我说,俊不俊都是浮云,关键是有才干!军师早就说过了,这密贞郡王前途不可限量,既然大当家没能给他做侧室,怎么也该在他手底下拣个最能干的,日后才好水涨船高啊!”
吴大当家笑吟吟的看着她们叽叽喳喳,眼底却是一片波澜不惊的漠然。
西疆小镇上正在紧锣密鼓的办着名为接风实为择婿的宴席时,长安,郑国公府。
看着桌子上信鸽刚刚送到的消息,郑国公三兄弟难得的相顾无言。
好一会,才由成阳侯打破沉默:“这次的事情,怪不得家乾。毕竟谁也没想到,他也会在出发第一日就遇见刺杀。”
……这事儿现在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之前容睡鹤一行人在驿站碰上纵火的同时,远在北疆的孟家乾,差点被突如其来的刺客一剑穿喉。
索性他到底生长军中,又能够得到父亲孟伯勤的喜爱,也非庸手,及时避开要害,才拣了一命。只是最终还是被刺伤肺腑,若非自己坚持,差点就被送回骠骑大将军府养伤,北疆之行不了了之了!
这种情况下,孟家乾的表现其实不错了,他不顾自己重伤在身,坚持下令护送自己的军队星夜赶路,挺进西疆,好抢个先手,干掉容睡鹤一行人。
只要容睡鹤死掉,他有的是时间养伤,哪怕养不好落下痼疾,他也赢了!
然而谁都没料到的是,盘踞西疆已经几十年、从不接受任何一方招揽的吉山盗,会归顺容睡鹤!
虽然孟氏早在决定派遣孟家乾前往西疆狙击容睡鹤的时候,就已经吩咐从前安插在西疆的暗子,为孟家乾的抵达做准备,搜集情报、舆图、交接地头蛇等等……但这些准备在西疆实打实的头号地头蛇吉山盗面前,到底不够看。
以至于孟家乾一行在出发当天晚上遇刺之后,进入西疆没几天,正在赶往预定埋伏点的路上,再次突兀遇袭!
这次对方没出刺客,所以被拱卫在中间的孟家乾未曾受伤,但孟伯勤专门拨给他的、他在西疆安身立命的三千精骑,却足足折损了数百人不说,最要命的是:他们的战马被杀戮杀伤过半,随行辎重更是几近荡然无存!
孟家乾虽然是孟伯勤最欣赏的儿子,到底只是五子,出生时孟氏就已崛起,向来在父辈的荫庇之下,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挫折?尤其这挫折还与他本身的前途息息相关!
见状直接被气的昏死过去,部下手忙脚乱的给他找大夫之余,唯恐他重伤未愈有个闪失,只好急急忙忙的给北疆、长安报信讨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