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辩解,又觉得无从说起。
然后就听到老太爷微弱的叹了口气,说道:“孩子,鹤儿确实是个好的,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也肯容忍你的小性子……但你想过没有?从他真正的身世揭露起,他的前途就跟高密王绑在一起了!作为高密王的亲生骨肉,还是嫡子,高密王若是失败,凭他多么出色,都难逃下场凄凉……甚至越出色越不会有好下场!”
“就算高密王赢了,高密王乃天子亲弟,谁不知道当初先帝原是想立他为储的?偏偏如今的天子还膝下无子!”
“一旦孟氏倒台,高密王必然登基为帝!”
“到那时候,鹤儿就是皇子……可是你不要以为他做了皇子就是好事!”
“他虽然是嫡子却不是长子,偏还才干出众,二十岁的状元,古往今来有几个?这会儿他上头两个哥哥兴许还在高兴兄弟的归来,但自古天家无亲情,一旦高密王践祚,你觉得现在的高密王世子、将来的太子,会放心有这么个正当盛年还才华过人的兄弟在底下?!”
“鹤儿这辈子,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了了!”
“你要是你姨母那样不甘人后的性子,且也有你姨母的手腕跟能耐,祖父我冲着你嫡亲祖母的面子,拉上盛家陪你赌一场也就赌一场吧!可是你看看你自己,你能适应这种成日里勾心斗角一朝朱紫一朝尘泥的生活么?”
“成亲不是卿卿我我,这点看你小姑姑就是个例子:她当初瞒着家里才跟你那小姑父偷偷来往的时候,何尝不是好的蜜里调油、你侬我侬?否则她那个时候也有你这么大了,会不知道在已有亲事的情况下跟人私奔,会受到什么样的唾弃?要不是跟你那小姑父就是那么好到不能分开了,她何尝会那么一走了之,丢尽了我盛家上下的脸?!”
“可是你看她婚后,过过几天好日子?!”
“祖父只怕你这会儿惦记着鹤儿,当真嫁了过去,会后悔……到时候纵然我们肯定支持你过的不痛快就和离,可是高密王府势大,万一鹤儿不同意,要怎么办?”
“即使他同意……你说好端端的,做什么要这样折腾一番?”
盛老太爷苦口婆心的说到这里,见孙女只是低头不语,又放缓了语气,继续道,“你之前一直生长南风郡,小地方也没什么出色的人才,鹤儿却是放在长安这种天子脚下都是出类拔萃的人才,对你还忍让维护,也难怪你会喜欢他。”
“只是乔儿,你长这么大,统共才见过几个出色的男子?”
“你这会儿一门心思认定了他,不肯跟其他男子接触,又怎么知道你是真的喜欢他呢?没准,其实是你以前见过的人才太少了,你以为的喜欢他,其实不过是欣赏。如此,往后岂非要后悔莫及?”
“所以不如跟宜春侯之类的人见见面,回头扪心自问,你对鹤儿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又是否喜欢到愿意为了他忍受一句话都要云山雾绕藏一堆心眼的日子?!”
“你想清楚了,如果还是要嫁鹤儿……”
老太爷抚着颔下胡须,叹了口气,“你嫡亲祖母就你一个亲孙女儿……你爹娘也素来视你如珠如宝,你的心愿,我们如论如何也是要帮你的!”
嫡亲祖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盛惟乔觉得也没办法再沉默了,只好道:“全凭祖父做主!”
她不知道她离开后不久,盛老太爷独自在堂上坐了会,唤了老郑到跟前:“之前高密王妃曾经说过,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报答我盛家的恩情……你待会拿我名帖,去高密王府的后门,请门子帮忙问一问王妃,她说的话是否算数?”
高密王府,后院。
王妃所居的湘霁堂,苍苔横生的庭砖上,落着红红白白的花瓣,是东侧桃花与西侧梨花被四月初的软风吹成纷纷扬扬的花雨,于阶前翩跹到娇慵无力后的恣意小憩。
飞檐斗角的回廊下,冰裂纹格扇窗开了半扇,露出内中一抹浅草绿撒绣蝠纹、缠枝葡萄的彩穗锦帐。
帐下半躺半靠的高密王妃,将喝空的药碗递给戚氏,又接过心腹赵姑姑递来的帕子按了按嘴角,若有所思:“盛家老太爷派人来说……要我速速给鹤儿物色妻室?而且,不能让鹤儿知道这是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