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勾了又勾,只觉得盛惟妩从来没有这么顺眼过。
喧嚷的市中,他们这行人围成的圈子却诡异的沉默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盛惟乔,等待着她的回答。
与此同时,这不夜阁的三楼,也就是顶层,正有人轻轻的“咦”了一声,虽然立刻收了声,但因为身边正站着人,已经听到了,就诧异问:“倦飞兄?”
“看见认识的人了,是故有些惊讶。”表字倦飞的孟归羽闻言,转开俯视的目光,朝身侧一块凭栏而立的男子,温和一笑,说道,“是临考的士子,按说此刻应该抓紧时间温书,不该有空出来游玩的。”
“想是定力不足,看着春闱一日比一日临近,心中焦灼,坐立难安。”之前出言相询的那人还没回答,身后已传来一个清朗中透着讥诮的嗓音,轻蔑道,“这不,宁可出来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也没法继续用功下去?这种连临阵磨枪都不会的人……八成就是来长安凑个热闹的!”
之前那人笑着附和:“侯爷说的是。”
孟归羽却只笑了笑,岔开话题道:“今儿个侯爷亲制的谜语十分艰涩,咱们几个集思广益,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猜出!也不知道今晚能有几人上这三楼,与我等同席而饮?”
“高绍阳吧?”同伴猜测着,“他号称江南第一才子,虽然时文未必比得上那黄子越,但诗词歌赋、瘦辞猜谜这些,却是拿手好戏!前两日在勾栏里,不是据说出了三副谜联,将咱们长安最负才名的行首都给难住了吗?”
“那行首知道高绍阳的身份,故作无能为力,给他扬名而已!要说人家黄子越少年成名,有蜀中神童之称。”有人反对,“虽然此人文采风流的名声确实不如高绍阳,但也得考虑他为人沉稳,不喜声色犬马,自来长安之后,虽然与高密王府来往密切,却一直深居简出,鲜少外出。反观高绍阳,在江南时就是出了名的风流才子,来长安后,更是终日流连烟花之地,行事张扬狂放,武安侯数次训斥也是毫无悔改之态……如此高绍阳在诗词歌赋、瘦辞猜谜上的水准,固然广为人知,却不代表那黄子越在这些地方弱了一头。毕竟这类技艺都有异曲同工之妙,黄子越过往的时文水准次次都能压了高绍阳一头,总体文才不定也在高绍阳之上呢?”
这时候一人似叹似讽道:“你们说的这两位,固然曾经都是今科状元炽手可热的人选,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今日倒很想见一见那位传闻中不显山不露水的南风才子,究竟是怎么样出色的人才,竟在郑国公与高密王跟前,都把这两位都比了下去?”
这话出口之后,楼中就是一静。
片刻后,还是之前那位侯爷慢条斯理的出声道:“名头再响亮,到时候也是文章说了算……今科这状元属谁家,这会还不好说呢!左右咱们这儿又不是贡院,只以灯谜一较高下,你们一个劲的提今科状元的人选做什么?瞧不起我家这不夜阁吗?”
孟归羽忙出言赔罪,自承都是自己的不是,说着当众自罚三杯,众人起哄了一回,之前的些许冷场也就揭过了。
他再走到栏杆边观望,底下人群里已经不见了盛睡鹤一行人,心里就想着:“他们是走了,还是进了店?若是走了也还罢了,若是进了店里,当真要得这儿的赏银,只怕今晚就要多事了。”
毕竟,高绍阳跟黄子越二人此刻虽然还没到,却是跟这会楼上几位约好了,要借今日这店的灯谜打擂台的。
算算时间,差不多就要来了。
那两位一个是孟氏二房当家人武安侯的嫡亲外甥;一个是高密王旧部爱子,原是双方力荐的状元人选,为此武安侯跟高密王甚至亲自上阵,做过好几场,最后才勉强定下来,两人谁做状元谁做榜眼,只看科考时的文章发挥。
未想到这事儿刚刚落定不久,盛睡鹤竟横插一手,利用碧水郡之事为引子,一路算计下来,非但取得了跟他们二人相同的资格,甚至孟氏与高密王双方查了盛睡鹤考取解元时的文章,均是大加赞赏。
庙堂上有意无意间传出来的小道消息,却是郑国公与高密王这两位朝堂巨擘,一致认为,盛睡鹤的文才,只怕更在高绍阳与黄子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