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惟乔虽然不爱念书,却也知道桓观澜乃是当世大儒,学问上的造诣,是国朝上下公认的深厚。
这样的人,只字片语都有无数人揣摩学习,文风、遣词造句、行文的思路甚至是笔迹等等,早就为天下人所熟了。
盛睡鹤作为他晚年唯一的弟子,很难不受这老师的影响——难道是这里露了破绽吗?
盛惟乔心里急速的思索着,也不知道她用盛兰辞、盛老太爷曾经为盛睡鹤找了许多大家诗文的这个说辞,能否敷衍过去?
正紧张着,却见孟归羽了然的点了点头,说道:“日前听伯父、堂哥们说起令兄功底深厚,比之令尊当年,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想来是令尊致仕返乡的这些年,修身养性,学问更上层楼的缘故。”
盛惟乔捏了把冷汗,干笑道:“说来惭愧,我于诗书上的天分平平,所以爹爹跟哥哥的学问如何,我却不是很清楚呢!”
她爹致仕返乡这些年,不是兴兴头头的做生意,就是串通海匪帮忙销赃,闲暇时呢则是做着二十四孝的夫婿与丈夫——哪里来的功夫修身养性噢!
至于学问,要不是为了跟郡守等本地高官保持高雅的文友关系,估计早就丢下了……
这会心虚之余,盛惟乔暗暗庆幸长安距离南风郡遥远,自己等会回去后立刻给亲爹写信对口供,希望来得及!
“女孩儿家,诗书本也不是必学之道。”孟归羽不知她心思,笑着说,“我下头两个胞妹,也是不爱这些的。对了,我家十一,盛三小姐在碧水郡就见过?”
盛惟乔听到“碧水郡”三个字,本来就紧张的情绪,顿时绷的跟拉到极致的弦一样,根本维持不住不动声色的模样,简直从头到脚写满了“戒备”二字,结结巴巴道:“是、是在那儿见过!不、不不过过也就是见了一面而已!”
她心里哀嚎一声“完了”,心想自己怎么就这么不争气?这反应傻子都能看出有问题了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 涉险过关
索性今天盛惟乔可能气运特别昌隆——就好像方才连投贵彩一样——这会孟归羽虽然将她的狼狈看在眼里,却没怀疑,而是放缓了语气安抚道:“盛三小姐请勿误会!当日之事,盛三小姐与令妹虽然只是无心卷入,多少也是为我家十一解了围,我提此事,只是想代我家十一给盛三小姐道个谢,绝无他意!”
说了这话,见盛惟乔仍旧是一脸怀疑的看着自己,大大的杏眼里满是警惕,跟只被吓住的猫儿似的,孟归羽有点啼笑皆非,不期然的就想起来他刚才才进暖阁时看到的被太后抱在膝上的小姑娘,心说难怪太后对这堂姐妹另眼看待,这样心思浅的一目了然的女孩儿,实在是宫闱里的稀罕物。
见多了桓夜合那样进退有度、知情识趣的类型,忽然碰见盛家姐妹这样的,任谁都会觉得新鲜。
不过孟归羽跟盛惟乔毕竟是初次相遇,他还有着目的,此刻也就是觉得新鲜而已——想了想,就笑着继续安抚这女孩儿,“盛三小姐大约听说过,我们双亲早逝,十一是我一手带大的,除了她之外,我还有一弟一妹。我比十一也才大了九岁,难免阅历不足,虽然有心教养好他们,然而终归力有所不及。若十一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还请你念在她没有慈母在堂提点的份上,多多包涵!”
盛惟乔强笑着道了句“您言重了”,心中还是狐疑,只是接下来见孟归羽除了转着弯给孟归欢说好话外,也没说其他什么了。
她犹豫良久,正想着是不是出言试探下孟氏是否已对盛睡鹤产生怀疑时,孟归羽却忽然站住脚——偏殿到了。
“难道他真的只是想跟我赔个礼?”盛惟乔于是想,“算算时间,孟十五已经被送到宫外了。莫非他是知道了孟十五被驱逐的经过,跟孟归欢一样,担心接下来孟十五母女必定会对四房进行报复,不欲在这时候多出敌人来,所以特意趁进宫觐见太后碰到我的机会,给孟归欢说情,意图化解我跟他胞妹的些许芥蒂?”
这么想着,心下却是稍稍安定,暗笑:“到底是嫡亲兄妹,这两人可是想到一块去了!”
却不知道此刻的暖阁里,池作司正在跟孟太后还有向夫人禀告着关于她的话:“要说方才还真是巧了!妾身才送崇信伯出门,您两位猜,怎么着?那盛三小姐却是自己过来了——说是方才想去看大孙小姐跟她侄女儿一块堆的雪人,让绵韵带路,结果绵韵摔伤了,要寻妾身告假去收拾,盛三小姐瞧绵韵伤了膝盖,行路不便,专门扶了她过来。”
上首孟太后跟向夫人对望一眼,眼中就有笑意:“然后呢?”
“然后妾身想着这是送上门来的机会,哪里能放过呢?”池作司也笑,“叫宫人扶走绵韵后,就托盛三小姐带崇信伯去偏殿了——理由是崇信伯正要找十一小姐。”
“暖阁就在偏殿旁边。”向夫人微笑道,“就算相连的回廊为着景致,颇多曲折,统共也就那么几步路。就这么同行一回,时间也太短了!只怕那女孩儿压根就会不过意来呢!”
“来日方长呢!”孟太后笑道,“慢慢儿来就是,反正哀家往后隔三差五喊那女孩儿来宫里,再让小六也来哀家跟前,见的多了,自然就熟悉了,不差这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