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这如今都已入夜,竟把自己召去,是为何故,实难猜想。芳寒问了来人一句, 来人一问三不知, 只是摇首。芳寒叹气,理了理衣裳, 随来人进了橘园, 见成去非端坐在案几前,正望向自己的方向,芳寒不由硬生生打了个冷战,不敢上前,只侍立在门口处,低首见了礼。
“你到我跟前来。”成去非道, 语气虽是寻常, 芳寒却越发觉得害怕, 不能拒绝,便往前挪了几步。
成去非又道:“我让你到我跟前来。”芳寒只得咬牙上前,她不曾离他这般近过,忽觉斗室狭窄异常, 挹郁积心,尽管她的主君此刻只是安坐依旧,芳寒下意识思及殿下,思及琬宁,她不知她们且都以何种心情何样姿态,来面对她们共同的令人情不自禁就要生畏的主君。
“你抬起脸来,我有话问你。”成去非十分平静,他波澜不兴的面孔,看不出任何征兆,好在芳寒无须煎熬,成去非已把罗帕掷到她怀中:“这罗帕的料子,是内府锦署的东西,是不是?”
锦署是官署,织造以供宫廷之用,成去非说的并不错,芳寒亦认出这是殿下的私物,只因那角上白芷,正是自己所绣,一眼便可识清。成去非已观察到她神情的变化,问道:“这是殿下的东西?”
芳寒垂下眼帘,无声颔首,犹豫片刻,用双手捧着将帕子欲还给成去非,成去非却道:“你再辨认一次,莫要弄错了,错了的话,后果你担不起。”芳寒一惊,忙又摊开上下左右仔细看了,那两句诗亦跟着入目,她自然认得字,每一个字都认得,但个中意味并不明了,芳寒在确认无误后,轻声道:“是殿下的。”
成去非点头道:“很好,这上头的诗句,你看着像殿下的笔迹么?”芳寒想了想,迟疑回答道,“奴婢眼拙,不知一个人在纸上写字,和在绢上写字,是毫无差别,还是大相径庭,倘对照殿下平日纸上书写,这并非殿下笔迹。”成去非看她半晌,想起当日她勇于忤逆,从自己鞭下护住琬宁的一幕,道:“你人不光敦厚仗义,心思也很谨慎,我当赏你。”
他忽道出这么一句,芳寒诧异之余连声道:“奴婢愚笨,大公子谬赞了,奴婢不敢要赏。”成去非一笑,“你能不能再告诉我,平日随殿下去寺中礼佛,你都是在何处相候?又要候上多久?”
话中的刁钻,芳寒当下便领悟到了,含忧苦思,沉默有时方答道:“奴婢一直侍奉左右,殿下倘是听讲学时候便久一些,倘只是布施,同高僧主持不过几句话的功夫。”
成去非冷目了芳寒半晌,缓缓起身,踱步至她跟前:“你寸步不曾离开过?”他问的分外简洁,而芳寒在为宫人多年的经验使然下,已判别出这越是简洁的话语间,背后则越可能藏有未现的惊涛骇浪,她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自己静定下来,始终按照礼节垂着双眸,再度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