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句话只是赵清颜情急之下的口不择言,正想开口同杏桃解释一些什么。脑海里却忽然又想到赵黎那桩事,神色一凛。她深吸了口气,终是推开了杏桃,快步离开了厢房。
赵清颜在宅邸的这段日子,大抵都待在南苑。说起来还是第一次踏入西面的偏房。
偏房外也有个园子,却远不及南苑来的宽敞。园内甚至一草一木皆看不见,不过想来也是,若非是赵清颜留宿南苑,十七自己本就不是什么喜爱花草植被之人。
然而赵清颜这一路心思繁重,自然无暇顾及身侧的景致如何。她沉着一张俏脸,大步疾走,不时便到了偏房门外。
赵清颜还未进去,便听见屋里传来一阵似乎是碗盘砸碎,发出的刺耳声响。
随后,是十七的怒喝声。
赵清颜第一反应便是,十七将气迁怒了他人。她没有犹豫,唇瓣一抿,便要进去。
只是还未踏上石阶,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王大娘一脸惊惧,双手端着一个空了的托盘,哆哆嗦嗦地自里面小心退了出来。
抬头的瞬间,王大娘的目光恰巧与赵清颜的撞见。微胖的身躯又是一抖,她显然没有料到本该躺在榻上休息的赵清颜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公主,你、你怎的……”
王大娘仍未从方才十七的怒斥中缓过神来,她睁大了双眼,嗓音有点发颤。
偏房的门王大娘刚刚出来时,顺手给带上了。赵清颜扫了一眼,瞧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她又将视线落回面前的妇人身上。
“出了何事?十七方才和你置气了?”
王大娘见赵清颜这样说起,脸上露出了些不自然。
赵清颜的柳眉又是一蹙,沉声再度开口道:“可是因为方才同皇上谈话的关系?”
第166章 多久了?(二更)
听罢,王大娘一愣,感到颇为奇怪地开口便道:
“什么皇上啊,皇上方才难道来咱们这宅子里了……?”
赵清颜怔然,沉默了一会儿,眉心折痕更深。
“若不是因为这件事,那么十七方才为何要那样生气……”
她顿了顿,回想了方才听见的声响,继续道:“本宫刚刚听见有碗盘砸碎的声响,那可也是十七所为?”
王大娘开始犹豫了起来。
一边想着,方才爷在屋内对她的叮嘱,一边又想着面上这位平阳公主与自家爷关系匪浅。此事若是被这公主知道,爷也许并不会怪罪于自己。
王大娘垂着头,暗自纠结了一会儿,拿定了主意,便吞吐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爷为何要发那么大的火气。我瞧见爷这几日似乎疲惫得紧,好几次送吃食或是公主您吩咐要日夜给爷煎服的汤药时,爷手不得劲,不知为何,总握不住碗。”
王大娘皱着眉仔细回忆了一下,又道:
“方才不也是如此,我得了些空,想着熬点鸡汤来给爷补补身子,爷又把碗给砸了。我见如此,便也是好意,想着服侍爷喝一点汤,结果便被赶出来了……”
王大娘说着,长长叹了口气,完全没有注意到赵清颜面上震惊的表情。
“现在想来,许是我这个大娘心太粗了。爷也是个俊俏儿郎,一表人材的,估摸着是嫌弃大娘我人老珠黄,不愿由让我来侍候了。”
王大娘低声嘟囔,正想再在这公主面前好生埋怨几句。不曾想,抬头的时候,却见赵清颜风似地自她身前疾步走过,连个余光都没分给自己。
赵清颜这个时候,思绪乱作一团。王大娘方才所说的那些话,让她联想到一些之前她未曾注意到的细节。
王大娘说十七的手不得劲儿,但赵清颜记得这似乎并非是从这两日开始的。
还记得不久之前,杏桃端药给十七喝的时候,十七似乎也把碗给打翻了。还有那天他们一道儿去枫叶林,她曾让十七将自己扶上丘壑……
赵清颜眸色一凝,心中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出去。”
偏房内,十七果然一个人坐在里面。手边的案几上一碗汤还散着热气。另外一只破碎的碗,在地上没来得及清理。
十七这个时候半敛着眸,薄唇冷清,下巴紧紧绷着。
赵清颜的视线在十七搁在膝头的那只右手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这才踏进门槛儿,缓缓朝他走近。
十七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以为是王大娘又回来了。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便出声想让来的人自己离开。
怎曾想,那人不但没走,还直直地朝自己的方向逼近。耳边的脚步声愈来愈清晰,十七不悦地睁开了眼,见到是赵清颜,一下子愣住了。
“你……你醒了?!”
十七面上的阴郁之色一扫而空。他双手撑着椅把便要起身,赵清颜却先一步走到他的身侧。
“坐着别动。”
她垂下头,盯着椅上的男人沉声说了这句。
十七仰面细细打量了赵清颜一会儿。
她现下看上去确实是精神了许多,但脸色还是有些憔悴。他的眉头立刻便拧了起来。
“怎的现在就下床了?等下又要不舒服了,我送你回去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