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开了,她一眼就能分辨两个人格谁是谁,再也不会搞错了。
“什么事?”她问。
“今天是你生日,”他说,“我来陪陪你。”
“不用了,那天不是已经过了吗?”
她是个把日子过得很没仪式感的女人,这么多年都没好好过过生日,这次倒被他一直惦记着,庆祝一回又一回,真是受宠若惊。
“那天的不算。”说完怕她误解,又解释道,“我是说,毕竟今天才是正日子。”
三梦没说话,坐在围栏上,脚跟在墙边踢来踢去。
妙贤也坐上去,跟她肩并着肩,酝酿了好久,才说:“那天……真的对不起,我没照顾好如意,让你担心了。”
“你又知道?”
他苦笑:“如意告诉我的,还有妙音。”
他知道为人父母有多在乎子女的健康平安,让她以为孩子生病而匆忙赶回去,她一定是气坏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因为他的缺位,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才会让她这么不安。
“不关你的事。”她一听他不是为那天浴室的战况来的,稍稍软化了些,“如意这几天乖吗?”
“嗯,很乖。我正教他写字,笛子和跆拳道他也练得很好。”
想起他原本沉稳清劲的字迹,再想想孩子以后的字能写得像他,真是太好了。
聊完了孩子,两个人好像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三梦说:“你回去吧,你爸也出院回来了,你多陪陪他。”
咱爸变你爸,她以前那种亲热暖心的劲儿不见了,像是有意跟他拉开距离。
妙贤压下心里的落寞:“我给你带了礼物。”
她有点好奇:“是什么?”
他拿出藏在僧袍广袖里的竹笛,她傻眼:“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不会吹笛子。”
“我知道,这是我的笛子。”他说,“你不是喜欢听吗?我吹给你听。”
他吹的是《画心》,哀哀切切的,不像大多数笛曲那么喜庆。印象中,他私下一个人吹奏的大多都是这样凄婉哀怨的曲调,这曲子出来的时候他还在深山清修,不知他什么时候学来的。
看不穿,是你失落的混魄
猜不透,是你瞳孔的颜色
一阵风,一场梦,爱如生命般莫测
你的心,到底被什么蛊惑
你的轮廓在黑夜之中淹没
看桃花,开出怎样的结果
看着你,抱着我,目光似月色寂寞
就让你,在别人怀里快乐
爱着你,像心跳,难触摸
画着你,画不出你的骨骼……
如泣如诉,仿佛他自己的心声,是自嘲,也是求助。
三梦看着在皓月长空下为她吹笛的这个人,他的轮廓,他的心跳,明明就在眼前,却还是让她感觉有点不真实。
她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他为她吹曲子了呢。
这个生日礼物很好呀,她很喜欢,可是她却哭了。
妙贤收了最后的尾调,才真正好好打眼看身边这个女人。她其实挺漂亮的,五官秀丽,又很有英气,穿防弹背心提着枪的模样英姿飒爽,笑起来又露出浅浅的梨涡。
最要紧的是,从他们遇见的第一天起,她的笑是为他,她的眼泪也是为他。
…
队里通知三梦去拿心理评估报告。
王老师的办公室这个把月来她已经跑得熟门熟路了,每次还开小灶,谈她“朋友”的人格分裂问题。
王老师很有职业精神,她们之间的谈话内容,她一丝一毫都没有透露给别人,连队长老秦都不知道。
她几乎成了三梦唯一的倾诉对象。
去的时候,她办公室好像还有其他患者在,护士却跟她说没关系,王老师说了,她来了就让她直接进去。
结果她推开门,看到妙贤坐在里面,就像那天他坐在老秦办公室一样。
王襄平是淑女,才不像她老公那样大咧咧坐在办公桌上,而是优雅地从沙发椅上站起来,像介绍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一样介绍道:“三梦,你的‘朋友’来了。”
是啊,他们真的很像两个认识已久的老朋友,彼此的苦痛和欢喜,总是对方第一个知道。
她似乎还有点不敢相信他们能有这样的默契,他却已经朝她伸出手,微微笑着:“我从小最怕看医生,这回恐怕也要你陪着我了。”
三梦没有握他的手,而是大大张开双臂抱住他,声音都哽咽了:“我陪你……我一定陪着你,只要能把你的病治好。”
刀山火海她都不怕,她只要她爱的人回家。
妙贤蹭着她的颊边,眼圈也发红,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王襄平就微笑看着两个人,点点头说:“你们都到齐了最好,我们先来了解下病情吧。”
三梦手心都在冒汗,比第一次摸枪还要紧张。反倒是妙贤出奇镇定,握住了她的手,无声安慰。
两个人格,两种截然相反的个性。原本那个温和有佛性的妙贤是主人格,而霸道乖戾的是后继人格。两种人格的切换有时是悄无声息就完成的,有时伴有剧烈的头痛、晕眩和呕吐。切换的契机都在三梦身上:主人格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