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就是前面那艘船。”
箬冬点点头,顺着弟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从高处向下望,那一叶小舟不过拇指一般大。船身在摇晃颠簸的雨夜里意外地平稳,船里坐着的,显然不止一两个人。
这件事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箬冬心中想着,手指关节轻叩着剑柄。
据先行的弟子回来报,众人并未寻得放箭刺客的踪迹,但追着清卿一路,果然发觉码头边还有另一个人。夜色黯淡,并未看清那一人的面貌,但就那擦着众人性命而过的一箭来看,箬先生已然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那般惊世骇俗的箭法,就是孔岳川在世,也数不出几个人。
眼下令箬冬发愁的不是刺客——能当着他西湖箬先生的面行刺成功的家伙,恐怕还没生出来呢。箬先生更担心的是,弟子们迟早要查出刺客是什么人。先掌门对不住孔将军之处已经够多了,箬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掌门当时的魄力,能在明争暗斗之前,光明磊落地下狠手。
再者说,沈玄茗婚宴当天,自己的弟子刚出发去解决南林余党,那“齐天大侠”的一条命就被拥有精准箭法之人抢了先。不过当晚,江家后人立刻就现了行踪。
这其中,有几分可能是巧合?
即便箬先生自己也曾抱了一分的侥幸心理,眼前这一艘小船,便是把最后那一分也消除得干干净净。他们姐弟俩,就是是哪一个和江家扯上了关系?
“先生。”身后一年轻弟子抱拳行礼,“抛钩已备好,只等先生一声令下。”
看来没时间犹豫,还是先把这艘船控制住再说。这样想着,箬冬缓缓抬起手。
“先生且慢!”
一颇为清亮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只见安歌也轻施一礼,像是有什么话要说。箬冬便暂且放下手,沉声道:“但说无妨。”
“先生,弟子愚见,此刻那小船上不知究竟还有何人,而那些人作何打算也无从知晓。若是贸然抛钩强行截船,只怕人心不定,拼个鱼死网破也未可知。”
“那你如何想?”
“弟子认为,与其动手,倒不如派天客居几人去充当说客。若是能劝得归降自然好,若是不能,至少也能打探出对面几人的底细来。”
箬冬闻言,盯着那船沉默着。身后的抛钩张着尖厉的爪子,那亮闪闪的身躯严阵以待。自己只需轻声下令,那艘船便不得不在湖心停下。纵是上面的人跳船逃命,也会有早已埋伏于水下的天客居弟子追上去,恐怕一个也跑不了。
“你说的有理。”箬冬轻轻叹口气,“依你之见,谁去合适?”
“蒙先生不弃,弟子愿自行前往。”
“弟子也愿去!”安歌身旁的任思渊闻言,也赶忙行礼请求。
安歌摇摇头:“不可。此行凶险之处,并不在人多人少,而是生怕惊扰了对面真正了幕后之人,打草惊蛇就不妙了。若先生准许,弟子愿一人前往。”
“先生,安师姊孤身一人,只怕……”
“无妨。”安歌转过头,微微笑道,“安将军和令狐少侠虽与西湖结下过仇怨,终究是光明磊落的正派之人,断不会使暗招害我。令狐少侠若真有心图谋不轨,今日又何苦在来箭时拉开掌门?”
思渊一听,心下不得不承认,师姊所言的确有几分道理。清卿为人的确草莽了些,但也不至于
(本章未完,请翻页)
冲着养了她三年的天客居动手。安将军就更不必说,毕竟是西湖世代将门之后,断不会轻易暗害西湖自己人。
此时担心的,是要问清楚,那人今日在蕊心塔暗害掌门是为何。
思渊转头看向箬先生,想必他此刻也是与自己一般想法。只见先生拿定主意一般点点头道:“既如此,就按你说的做吧。下船之后,万事一定小心。若是发现不对劲,赶快回来,护得自己周全要紧。”
“是!”安歌闻言,拢袖向先生行一礼,将长剑紧紧挂在腰间。
看着安歌缓缓走下悬梯的背影,箬冬仍是眉头紧锁,似是忧心模样,却也并未叫安歌回来。思渊只道师姊此行凶险,先生终究放心不下罢了。箬冬心中却不住思考——
今晚那支银羽箭,虽离得掌门身近,箭尖来势,却显然是冲着自己。
话说清卿与江夫人正在船尾时,却忽听得沉璧那一声尖叫,二人赶忙奔回船屋之内。透着门帘向外看,果真是一条身躯硕大的船紧跟在小舟之后,船上还挂着绣有弦纹的旗,显然便是天客居以掌门之名追了过来。
安瑜从后背拿出一支银羽箭,后背僵直,已然是临敌模样。
看着大船一路接近,眼看便要从小舟之上倾轧过去,清卿凝神于耳,不住地听着那对面的动静。唯独沉璧一个按捺不住性子,不住地叫唤:“到底听出什么了啊?咱们几个不会被西湖的人给抓去吧!”
“安静些!”江素伊忍不住瞪她一眼。
“瑜儿,对面大船顶上的右边,有个铁钩子,只怕随时要抛过来。”
安瑜一听,赶忙眯着眼睛向着右边看去。若是不注意,当真看不到——那亮闪闪的斑点不过绿豆一般大,只是凭着眼睛,自然是难以察觉。莫非姊姊是听出了铁钩和绳索摇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