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沉着之意逼向景明眼中,只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不断袭来,自己胸腔不知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闷声之中,渐渐喘不上气。
“带路。”
令狐掌门的声音波澜不惊,绮川口中一声尖叫,就要膝行而前,挡住师父去路。无奈那几个守在身旁的西湖弟子眼疾手快,一把摁住了令狐大弟子,对着掌门和清卿作了个“请”的手势。
清卿顺着火把,望向远处的天光。那光线似乎并不刺眼,自己已然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回山的路。
孤风而至,立榕山书谱阁阵阵凉意。
令狐绮琅洁白的双手在同样白如玉雪的丝线之间,翩然纷飞,游走不停。纤细的手指拈着银针针头,牵挂着无形的隐线,上提到半空,又轻轻巧巧的落在那无色的锦面之上。
锦绣丝线,尽皆是隐隐无形,仅能凭借自己心意熟知,一笔一画,绣着落在常人无法寻觅的半空中。
沙沙丝线摩擦锦面的声响,甚是好听。
绮琅便那样一针一线地绣着,南氏嘉宁正坐在她身旁,似乎已然看到那隐线游走在绮琅手心,绣出了个什么形状。看着身旁的知心人耐心地绣着,神情与寻常无异,甚至口中还哼着小曲,嘉宁再也忍不住,伏在绮琅肩头,呜呜地哭出声。
绮琅回过头,刚想笑笑,泪水却抢先夺出眼眶。
“哭什么,你我二人明明说好的,无论去了哪儿也不分开。”
嘉宁点点头,把再也忍耐不住,一把将绮琅抱进怀里,任凭二人的泪水洒在彼此的衣襟之上。绮琅微微睁开眼,却看见自己前些日子刚修补好的青色外袍,此刻又被嘉宁划破一个不小的口子。
说着,用手背擦一把脸,绮琅解开嘉宁领口,将他破了的外袍脱下来。转过身,作个不开心模样:“一年到头缝缝补补,你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小心些。”
“琅……”嘉宁终于忍不住,傻嘿嘿一笑,挠挠头道,“是宁错了……”
“哼。”绮琅斜瞟他一眼,眼中却满是不舍之意,“每次都是认错这么快,从来不见你练功时候,能少几个缝上去的补丁。”说到此处,不知怎的,那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往下掉。
嘉宁伸出手,擦去绮琅脸庞上泪水:“真的,这是最后一次,再也不会了。”
言罢,环抱住绮琅腰身,恨不得把她的身子抱得更紧些。
那破开的裂痕像个张了嘴的娃娃,正在绮琅的手中慢慢合拢。就在冷风灌进书谱阁的一刹,令狐少女突然开口问道:
“宁,你随我来这人生地不熟的立榕山,当真没有后悔过?”
“当然没有!”嘉宁像个孩子似的,用力摇摇头,“若说人生,我认识你这么久,没人比我更熟悉你的脾气;若说地不熟,我来山上快一年,连书谱阁里的画册都翻烂好几本,现在哪里还有什么不熟悉的道理?”
听他这样说,绮琅轻叹一口气:“可立榕山上大家都清简惯了,远远比不了碎琼林那样排场;而且令狐后人招江湖各门各派怨恨已久,你本是南家二公子,又何必……”
还没说完,嘉宁宽大的手掌一把捂住了绮琅之口。
令狐少女猛地睁大了眼睛,即将绣完那破袍子的手也不由得停了下来。嘉宁的手掌十分细腻,许是握画笔的时间长了,指关节处突出一个一个小鼓包。修长的五指正紧紧贴着绮琅双唇,上面斑斑驳驳,全然是被隐线划伤又愈合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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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如果今日不过是寻常一天,你看我厌了,看我烦了,只要你不想宁再次出现在你眼前,宁绝无二话,转身就下山,从此隐姓埋名,一辈子……一辈子心里也只念着你一个人。可是今天,纵是你打我骂我,要赶我走,也是不能。你我说好要在一起——”
“就像这一针一线,哪有分开的道理?”
断断续续的抽噎声中,绮琅再也忍不住,一把抓过嘉宁捂在自己脸上的手,把头埋在其中,浑身颤抖着,嚎啕大哭。嘉宁的半只手掌浸润了滚烫的泪水,自己泪如雨下,脸上却是愈发冰凉。
令狐绮琅抽噎着,颤抖不停间,刚想拿起自己缝补到一半的青色袍子,却听见大声的呐喊,如潮水一般,此起彼伏地涌到这半山腰来。
一行人身披黑袍,腰间挎着的剑柄亮闪闪地,横冲直撞,尽皆冲到这书谱阁中。
只听“哗啦”几声,来人手中瞬间多了十几把出鞘的长剑。为首一人放下斗篷上的帽子,露出刻着一道疤痕的脸:“令狐贼子,还不投降!”
绮琅紧盯着他身后晃动的黑影,摇摇头。
见这令狐后人神情坚决,为首那人便又转头看向嘉宁:“南公子,西湖与南林本也无仇无怨,两家更是百年前就结下的缘分。你若此刻立即下山,我们掌门便留你一条命在。”
南嘉宁露出与令狐绮琅一样的神情,缓缓摇头。
“真是……”来人手中长剑颤抖着,剑尖一会儿指向绮琅,一会儿指向嘉宁,犹豫许久,这才大喝一声:“说,你们把《翻雅集》藏在何处!”
根本无人理睬他扯起嗓子高声叫喊。绮琅索性低下头,继续缝补着嘉宁那件还破着口子的青衣外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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