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机会,你可愿重活一世?”
“我不愿。”
……
崇光界,天屿大陆。
乾元王朝,丹枫流火城。
马蹄声笃笃,引得茶楼中的客人回头一阵张望。
那是一架由四匹通体乌黑骏马所拉的大车,车身由乌木所制,窗子被深色纱帐挡得密不透风,似乎连一丝光都透不进去。
马车四周,同样骑着黑马的十六名护卫腰悬长剑,黑衣银甲,神情端肃。
“哟,这又是哪家出行的仙子仙君?排场不小啊!”
路边茶楼上,爱热闹的看客们抓着瓜子,边往下瞧边忍不住啧啧出声。
此话一出,茶楼中的几位修真者便忍不住笑了。
“卓师兄,你在笑什么?”茶楼靠窗位置,一袭蓝衣的少年忍不住小声问道。
坐在他身边的青年闻言,放下手中茶杯,这才微笑着为他解惑。
“丹枫流火虽禁止修者于城中动用灵力,却并不限制大家使用坐骑。”
“所以呢?”小少年仍一脸懵懂。
青年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对他指了指茶楼外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大道,“你看,即使是炼气期的修者,也会选择兔绒绒这样温和的灵兽代步。”
“只有凡人,才会驯化马这样的普通动物作为坐骑。”
少年闻言,趴在栏杆上看了半晌,这才发现,这丹枫流火城中虽人群熙攘,但那些或牵或骑着灵兽的,确实一眼能认出是修真者。
至于那些骑着马和牛的,自然便是凡人。
“卓师兄,你好聪明!”又从师兄那学到了新知识,小少年顿时变成星星眼,一脸崇拜地望向青年,“有卓师兄在,我们一定能第一个找到沈星河!”
似乎被“沈星河”这个名字刺了下,青年眉心一紧,倒茶的手立时顿住。
“呀!卓师兄!茶溢出来了!”
少年手忙脚乱地想要施展清洁术。
直到感觉灵力被禁锢,少年才想起来,这丹枫流火城中的阵法对修真者有压制。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身边的青年已经拿着抹布,把桌上的茶水细细擦净。
“啪!”
楼中忽地一声脆响,众人一齐扭头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说书先生已端坐于堂前,正缓缓放下界方,捋着胡须向众人看来。
“先生,您终于来了!”
“是啊先生,我都在这等大半天了!您今儿是打算给我们讲点什么新鲜事儿?”
茶楼中一时间喧闹异常,连那蓝衣小少年都聚精会神地看着说书先生,眼中满是好奇。
只有他身边的青年,仍目光沉沉注视着渐行渐远的黑色马车,微微眯起眼睛。
……
“众所周知,如今我崇光界共有三位化神期大能。”
“一为太一宗清平仙尊沈若水。”
“一为万剑宗无上剑尊柳狂澜。”
“一为我乾元王朝帝尊焚天!”
“但我今天要说的,却是此前从不为人所知的第四位化神期大能——”
“望舒仙尊,云舒月!”
云、舒、月。
即使马车已行至丹枫流火城门,眼看着便要出城,即使如今已经灵根尽碎,根本不可能再听到茶楼里的声音。
但那一刻,黑色马车内沉沉睡着的少年,还是仿佛听到了那刻在灵魂中的名字,倏地睁开了眼睛。
……
“师尊……”
意识还未恢复清明,沈星河便下意识轻唤出声。
然而下一刻,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猛地自四肢百骸袭向大脑。
喉头立时一紧,沈星河本能一个翻身,“哇”地咳出一口血来。
这一动一咳,仿佛彻底激活了他的身体。
一波波绵长且深入骨髓的疼痛,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咳血声,终于让沈星河彻底清醒过来。
脊背瞬间被冷汗洇湿,沈星河没忍住低骂一声,连忙感知了一下自身现状——
丹田破碎,气海空虚,浑身经脉尽断,身体羸弱得连喘息都费力。
阖眸抓着身下柔软温暖的碎金绒羽锦垫,沈星河听着耳边轻微的马蹄声,终于想起,这应该是他上一世刚刚离开沈家,前往隐仙山的时候。
“少主,您醒了。”
车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冷冷的询问,若不仔细分辨,轻易便会忽略那声音中暗藏的担忧。
沈星河已经许久未与人交流过,乍一听到这话,一时竟忘了反应。
直到窗外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停了下来,有人轻轻敲了敲窗弦,沈星河才终于回过神来,一边放下掩着唇的沾满血迹的手,一边努力平复呼吸,缓声回道,“……夜枭叔叔,我没事。”
车外的人沉默半晌,似乎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半晌后,车队又重新动了起来。
沈星河似乎听到一声隐约的叹息。
……上一世的夜枭叔叔似乎也是如此。
虽然面上看似冷漠强硬莫得感情,骨子里却十分护着他。
上一世,在他身死后,夜枭叔叔曾倾尽整个飞羽集之力为他报仇雪恨。
最终却连一捧灰都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