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他理解错了吗?
余致远的来电铃声,也是特别的……
“……不方便的话,我还是用公用电梯好了,”梅衫衫拿不准他盯着她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余致远不打招呼突然上门已经够烦了,她想应该也不至于撞上别人导致穿帮,“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回头再跟你联系。”
便转身要走。
“——周伯,带梅小姐去电梯。”
语气是仿佛能把整个室内的气压都降下来的冰冷。
梅衫衫不安地回头,映入视线的只有他上楼的背影。肩宽腿长,颀长挺拔,脊背挺得很直,却无端有一种形单影只的脆弱感。
“梅小姐,这边请。”
周伯的声音让梅衫衫回神,她顾不上再纠结,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她似乎听到楼上传来一声家具倒地的砰响,随即电梯门彻底的合上,微微的失重感,将她向下带去。
周伯叹了口气。
他在楼上主卧里找到坐在床沿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卫修。椅子横七竖八地躺在房间中央,木质地板被砸出了明显的凹痕。
“阿修?”
周伯没像平时一样叫他少爷,而是用了更亲近的称呼,“有件事情,我得告诉你。”
“不想听,”卫修向后仰倒在床上,拉过枕头盖住脸,声音闷闷的,“出去。”
“是关于梅小姐……”
“说了不听!”卫修吼,手臂在床头摸索,抓到另一个枕头,胡乱朝门口狠狠丢去,“出去!!”
周伯轻松接住枕头,抱着枕头道,“为了防止你以后追悔莫及,我还是要说——你知道,我干了大半辈子特勤工作,擅长的活计很多,潜伏、揍人、测谎、刑讯……察言观色方面,我自诩还是有些经验的。”
卫修毫无声息。
周伯不管他在没在听,反正继续说:“刚才梅小姐两次提到她先生时,虽然稍纵即逝,但她当时的微表情,我基本可以肯定是厌烦……”
“不用安慰我。”有气无力的声音打断他,“说完了,就出去吧。”
周伯还没完:“不管你信不信,人在谈到自己喜欢的人和不喜欢的人时,身体语言是完全不同的,眼梢、眉间、唇角,身体的朝向、是否放松……她在那一瞬间,不,是两瞬间的表现,绝不是提到自己亲密的另一半时该有的轻松愉悦,或是迫不及待想见到对方,相反,她表现出了一定的压力和抵触。”
卫修迟疑着坐了起来,“……压力?抵触?”
“是的,”周伯肯定,“另外有一点我不是很能确定,两次提到她先生时,她的微表情中还有说谎的特征……可这又不是谎言?”
卫修剑眉紧锁。他再不愿意面对,余致远也的确是她的丈夫,她为什么表现得像是说谎了?
“梅小姐是个很克制的人,她应该十分习惯于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可她对你的担心和关切,是真的。”
“我知道,”卫修喃喃道,“可就算对萍水相逢的人,她还是一样会关心……”
他其实只在医院那晚见过她那一面。
她临走时说,会第二天再来看他,还会带话梅糖来。
他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才意识到,她不是要动手术么,听起来还挺严重的,还能来看他?
第二天她果然没来。
他倒是想问问护士,可下颌的贯穿伤让他根本无法开口说话。写字也不可能——他的胳膊还打着石膏戴着夹板。
大骗子。等小爷能动了,第一个找你算账。
又过了一天,有个护士来到他的病房,说有东西要转交给他。
“……小姑娘手术中麻醉出了点问题,要紧急转院。在车上的时候不知道怎么醒了,听了医生解释也很淡定,然后下车之前把这个给我,说让我交给1701病房那个肿得像猪头的小弟弟。还让我转告,她来不及买话梅糖,这个送给你,比话梅糖更好,玉石可以替主人消灾,你以后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那是一条细细的手链。手链上挂着一颗青梅玉坠,看着便使人口舌生津,果然“望梅止渴”还是有科学依据的。怪不得她那么馋。
转日,舅舅终于赶了过来,他也被安排转了医院。
那时的他,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鬼头。身为卫家小少爷、周家的外孙,他被纵得跋扈顽劣,丧母之痛下,更是变本加厉。身边环绕的,都是跟他一样不学无术的纨绔跟班。他戴着那个青梅玉坠——姑且相信它能消灾吧,却也没打算去寻找那个惊鸿一瞥的小姐姐。
他出身显赫,生得又好,学校里明恋暗恋他的女孩子大把大把。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在记忆里美化过,没有一个能比那个姐姐好看,也没有一个像她一样有趣。
越比较,她就越是像仙女一样缥缈神秘。甚至每个男孩子必经的第一次梦中绮思,他的对象都是她。
可当初的医院正好在那一年间改组重建,丢失了一部分档案,等他再让人去打听,却找不到她的记录。
后来不久,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当他在瑞士的寄宿学校,终于在文学课上第一次读到那本大部头的《基督山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