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管是洛亭阳还是韩映秋,都是没有想到白岳会在这里的。
虽是意料之外,好似也在情理之中。
知府大人看向了白岳这位商会的会长,虽不算是谄媚,但也客客气气:“白会长,这事儿您知道?”
白岳也看向了周玉和,却没有说话。
周玉和上前一步,对知府毕恭毕敬地抱拳:“大人,白岳会长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当日我们周家和洛家大房签订了协议的时候,他也是在场做见证人的。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我们没能留下借条。”
周玉和说这话的时候,还格外抬高了几分白岳:“但是当时也是想着,白岳会长的人品贵重,咱们大家对他都心服口服。所以我想,今日即便是没有这借条,若是白岳会长能作证,那么也算数吧?”
“算数,自然算数。”
知府可不想招惹有宫中后台的白家:“白岳会长若是肯站出来作证,那么没有借条,这一万两的借款也仍然成立。”
听闻此言,韩映秋的心里简直就是要凉了一半了。
自白岳回来,她总觉得这人有些扑朔迷离。
他对洛家也说不上不好,但好似和周家又有更多的利益勾连。
如果有他为周家作证,那这一万两,洛家的确想赖掉就更难。
白岳站起身,看了一眼周玉和,周玉和便对他微微点头。
而后白岳轻声一笑:“今日站在这里,既是要作证,那么我的每一句话,自然要说的小心。”
他说的像是废话,让所有人都着急了起来。
唯有周玉和,笃定地站在堂中,仿佛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白岳看向了知府,对知府抱了抱拳:“所以大人放心,今日我说的话,一定是实话。”
知府大人也对白岳回以抱拳礼:“多谢白会长了。”
而后,白岳又看向了洛亭阳,微微一笑:“我以为,今儿被请来府衙,只是为了和知府大人商议过些日子宫中来人选缎的事情,倒是没想到,还牵扯了咱们许州城的两户人家。”
他不知情就被请来了?
韩映秋微微皱眉,觉得白岳话里有话。
周玉和方才那笃定的眼神里,也掠过了几分尴尬。
但他还是出言“提醒”白岳:“这事儿是我的错,本该一开始就同会长说清楚,今日还有这么个小插曲。咱们两家如今也是合作颇深,想来会长会秉承着公平的心思,来证明这件事,对吧?”
他是在暗示白岳。
白岳那人精似的,自然听得清楚明白。
他微微一笑,而后点了点头:“是啊,我是该秉承着公平的心思的。”
可他的笑容里,却多了几分冰冷:“那么白岳就在这里告诉大家伙,我从不知有这样的事情。没有印象做过什么见证人,也不知洛家大房竟然问周家借了八千两银子的事情。”
“轰——”
白岳的话,就仿佛一颗大石头,投入到了本毫无涟漪的潭水之中,激起了层层水花。
让周玉和的表情从错愕,变得惊讶,而后是几分慌张。
也让坐于正堂之中的知府大人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在周玉和是第一个反应过来,有些忙乱地看向了白岳:“会长大人平日里事务繁杂,这等小事情记不得,倒也算是人之常情。”
他对着白岳眨了眨眼:“还请白岳会长好生想想看,就是三个月之前的事情。您当时也在,是洛家大房的洛容,亲自来咱们周家问我这里借了八千两,说好了三月之内归还,否则便还一万的,这事儿您好好想想啊!”
公堂之上,周玉和也只能说到这里,不能再说更多了。
白岳听得明白,却还是摇了摇头,而后嗤笑一声:“三月之前?那就更不可能了。我四个月前离开许州,一直在京中,直到这两日才回来。何况我白岳若是要做见证人,岂会做的这般窝囊?我这里必定是要存一份借条的,如今既是拿不出这借条,我也没有做过见证人,你们两家的事情,还是不要牵扯到我白岳的身上才好。”
他的语气还算是温和。
但韩映秋听得出,他何尝不是在警告周玉和呢?
这一次周玉和没有和他说实话,就将白岳诓骗来了公堂上,只怕也惹恼了一向高傲的白岳吗?
白岳这话,也算是板上钉钉了。
周玉和的脸色,很快就难看了下来:“白岳会长,真的忘了当日的事情吗?”
白岳看着周玉和,眸色淡然:“不是忘了,是从不曾有过这样的事情。只怕中间有些误会,还请周公子也好好想想看吧。”
说罢,他便再度坐下,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来。
这下,周玉和连最后的人证都没有了。
仅凭一个已经被洛家休弃的朱娇娇,他根本什么都证明不了。
上头的知府看着周玉和如此无能为力,也只能叹息一声,皱眉道:“行了,本官也明白了。周公子,如今你没有借条,也没有见证人,平白便说是洛家欠了你们八千两,只怕难以服众啊!”
他拍了拍惊堂木:“洛家欠钱这事儿,便不予成立了。大家都散去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