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局来的,房里放着一个精美的红木脸盆架,旁边是两个黄铜的热水瓶,知道他们晚上要回来,张妈已经提前烧好了热水灌在里头。
严易提起水平往盆里倒了半盆开水,又扯下毛巾浸湿,在手上稍微凉了凉,确认不烫手后这才将毛巾伸到了连盼跟前,折叠好,放在了她眼睛上,“你别多想了,先敷一下眼睛……”
连盼还没来得及回他的话,一个热乎乎的毛巾就直接摊到了脸上,她双手捂住,只好闭上了眼。
毛巾热气腾腾,热气熏在脸上,的确舒服不少,方才心里那点恶心似乎也消下去了一些。
“刚才……有……抓疼你吗?”
连盼身子往后,靠在了椅子上,小心翼翼地问严易。
毕竟他脸上此刻明晃晃三条血印子,都破相了。
“当然不疼,”他声音听上去简直温柔地要滴出水来,尤其是在眼睛被毛巾挡住,全身只有耳朵这一个器官的时候,严易声音好听这个特质就被无限放大了——既如同深夜中天上的明月清辉,又如同月夜下清澈微凉的溪水,温柔地抚过人的心头。
尤其他讲话张弛有度,字正腔圆,声音里又带着无限磁性、无限缱绻……连盼闭着眼,也不知他是不是微微俯下了身来,感觉他的声音好像离自己很近,震得耳腔微微发麻。
两只温热、修长的手指触碰到了自己的太阳穴,接着便是轻重合适的按揉——连盼觉得,从晚上起一直紧绷的神经在此刻似乎终于渐渐松下来了。
“都是我的错,让你哭,让你误会,让你遭受这么多……你就是把我脑袋拧下来,我也不会疼的。”
他说的很认真,没有半点玩笑的成分,连盼忽而又觉得眼眶有点发酸。
她想起刚来这里不久的时候,那次和同学一起去学校附近的KTV,差点被人强暴的事。
那天晚上,她真的是心如死灰,以为自己被人玷污了,用刷子拼命刷洗自己的身体,觉得没办法再存活于这个世界上,和现在的情形何其类似。
那么……严易呢?
那时她自己已是百般绝望,自然也无法顾及严易的心情,只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木着眼,拼命擦洗身体。
不知道围观那一切的严易,又是什么样的感受?
可是……严易对她是这样说的。
那句话,连盼至今都不会忘,或者说,一辈子也不会忘。
她从未料到……像他这样的男人,竟然也有如此卑微的时刻。
他说:“如果……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还是我的盼盼,是我的妻子,我的……宝贝。”
那句话他说的很慢,很艰难,连盼整个人当时都如同雷劈一样震惊。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严易向来一言九鼎。
连盼生于古代,在那个年代,女子被要求恪守礼法,别说是被人玷污,就是跟外男稍有接触,只怕都会遭受千夫所指,一定是会被休掉、抛弃的,如果和别的男人发生了关系,则会直接被浸猪笼,不允许活在世上。
就算是到了现代,类似的死刑酷刑早已被禁止,但是男人对于自己女人的独占欲、洁癖,这些要求,其实一直都没有变。
女人被出轨,可能很多人会选择隐忍,但男人一旦被出轨,结局一定是离婚。
一个人,要爱另外一个人到什么程度,才会无条件地接纳她,爱护她……即使她身上真的发生了某些不可逆转的事?
连盼也不知道,甚至于,她也没有想到,严易竟然会说出那样的话。
那么……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严易的心情呢?
他对自己的责备,远远超过了连盼对他的责备。
何况……白悦欣并没有跟他发生任何事。
连盼忽而觉得心头又酸又胀,不知该说什么好。
看到那样的情形,她当然是生气的、伤心的,可是……她也忽略了严易的感受。
他中了迷药,身体无法动弹,从刚才的交谈来看,他当时应该还是有一点意识的,那么那个时候他的心情呢?
是否也是同样绝望、愤怒?
听见她电话、看见她拔路而逃的时候,他是否也同样痛苦不堪?
她在他身上又抓又打,在他面前崩溃大哭,指责他、责备他……他都无条件地接受了,并且深以为全部都是他的责任、他的错。
她没想过……或许严易比她更为难受。
如果有办法惩罚自己,又不让她伤心的话,他应该早就去做了吧?
这样一个人……连道歉都说得这么认真,她……也并不舍得他受到伤害啊!
眼眶周围又热又酸,连盼连忙伸手捂了捂毛巾,让毛巾吸收自己眼眶周围溢出的眼泪,低声嘟囔,“我怎么可能拧得下你的脑袋?”
和严易相比,她年龄比他小,阅历比他浅,在感情一时上,也是如同初生牛犊一般,懵懵懂懂,不知深浅。
想到自己前半夜混乱、崩溃、迷茫的种种情绪,连盼低头,重重出了一口气——她的确不知未来如何,但有一点她却是无比确认——那就是,她喜欢严易。
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加起来都喜欢他。
这种喜欢,不同于对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