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季的心跳得快了,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有人在暗中相助:“什么人?”
“这个人,想见你。”
夜风飒飒,吹过林子,呜呜咽咽,像是有韵律……当真是首曲子,不是风吹出来的,是人!
越季的心砰砰狂跳,一步比一步快,已经在奔跑了。
前面站着一个低头吹竹叶的人。
月光投下白亮的光,越季倒吸一口凉气。
那人……穿着一件长袍,可发饰却是鞑靼的。他的脸上、手上、臂上,所有露出来的肌肤,全都是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刺青,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活像是一头……花豹。
虽说越季胆大识广,可大半夜里看到这样的怪人,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
那人却慢慢朝她走来,摊开的手心里,是一枚银凿五层莲花。
“小月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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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道柜锁打开,现出九柄形制相同的小烙铁,烙铁头上皆是菊花纹样,不过仔细看,每朵菊花都不同。
王弼一个一个看过去,拿起其中一柄。
炭盆烧得旺,火红的火苗舔着菊花烙铁。
‘嘶——’一声,落在臂上。
祝北极没有吭声,臂上多了一个菊花烙印。
王弼递给他一个瓷瓶:“用了这种药,能让烙伤变得陈旧,不像是新烙上去的。就算陛下日后再想起来查验,也不会有什么纰漏了。”
祝北极接过来:“多谢。”
王弼小心翼翼地锁好柜。
祝北极:“这些烙铁,很重要么?”
“不瞒殿下,这些菊花烙,是为拱卫司凌霜局所设。当年夫人产子,我抱着大殿下急匆匆入宫,可皇上却让我将婴孩送出宫丢弃。我苦劝不过,不敢违逆圣意,可总觉得,毕竟血浓于水,将来有一天,皇上会回心转意,为了日后为证,我要在这个孩子身上做一个烙印。当时情急,我手中没有其他,就用了这柄七号烙铁,当着皇上的面,烙了上去。”
祝北极的心思全都在凌霜局上:“有一事,要请教。”
“请讲。”
“朝廷,有没有派去鞑靼的细作?”
“殿下怎么会这么问?”
“这次在张家口,我遇到很大的麻烦,后来不但化险为夷,还侥幸探听到重要的秘密。很多事,太巧,我怀疑是有人暗中相助。这个人,表面又似乎是鞑靼人,所以有此一问。”
“看来,殿下是知道凌霜局的底细。不错,拱卫司的凌霜局,正是为此而设,傲雪凌霜不变节。”
第44章 豹鸢
满身刺青的越孚挽起衣袖,露出手臂。令人眼花缭乱的杂纹中,赫然有一朵精致的菊花。
越季一愣,这样的菊花烙印,他在祝斗南手臂上见过。彼时他正殷勤,听越季说刚开化的河里有一只小乌龟,不知道会不会冻坏了,立即挽了袖子去捉……
越季甩甩头,将祝斗南甩到一边去,近日接二连三的大事好像点燃了一挂鞭,一个接着一个炸开,让人头晕目眩,哪容他再来作乱?
“傲雪凌霜不变节。你可听过,凌霜局?”
一句话,有如霜雪,令她焦躁的身心为之一冷:“凌霜局……我听爷爷提起过的。拱卫司凌霜局,是为刺探敌情而设。”
“不错。当年太祖建国,为了北击鞑靼,在拱卫司下设凌霜局。局中大多数人是往来于边塞的密探,而少数人,是深入鞑靼的细作。备选之人必须身家清白,以武荫世家子弟为首选,然后,经过精心筛选、严格训练方能成为密谍,往往百人中难得一人。近年来,皇上厌战,凌霜局越发人才凋零,据我所知,像我一样的密谍,不足十人。”
“哥,你当年在夜里走失,就是去了凌霜局么?”
“当年那次意外,我伤了全身、毁了脸。身上的伤有好的一天,可脸就……养病的时候,每天躺在床上我都在想,这副活鬼般的样子,只怕这辈子都无法抬起头来做人,无法上阵杀敌……”
“哥……”越季轻声打断。
“小月季。”越孚的声音通彻,不掺一丝陈年旧淀,“你这些年做过的事,哥知道一些,尤其是这次独闯敌营、炸死古鲁哥。你长大了,长进了,咱越家出了你这样的姑娘,不光爷爷、三叔他们泉下有知会安慰,六哥也深感欣慰。当年那次胡闹,六哥再世为人,你也再世为人了,六哥的伤没有白受。何况,男儿丈夫,皮相好坏又如何?这么多年你自责得够了,六哥不许你再负着这么沉的包袱。”
“哥,你是怎么再世为人的?”
“那时候,我常常胡思乱想夜不成眠。有一晚,实在睡不着,起来到院子里,听到隔壁有争吵声。是爷爷和我爹。”
越季见他停下,好像有些难言,立即明白了:“二伯是在责怪我吧,爷爷又护短?六哥你直说无妨,我被四哥冷嘲热讽了这些年,早就冬暖夏凉了。”
越孚点头:“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没气量的姑娘。不错,我爹是在抱怨,说你一个小丫头,就这样胆大包天,长大了还得了?爷爷说,你一个小女娃懂得什么,又不是有意的,出了这样的事,已经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