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连忙出去,就瞧见一柄剑从一名海寇的张开的口中刺入,自脑后穿出,明晃晃的剑尖正滴着血。
长剑抽去,那人骤然向后倒下,仰面砸在甲板上,口溢鲜血,双目暴突,颇为瘆人。
而那握剑之人正是高越之的弟子乔湘。
昨夜甲板上昏暗,加之海寇太多,众弟子们忙着应付自己身边的敌人,无暇顾及其他,今日瞧见乔湘用剑的样子,不由大骇。
有两三个船商因为好奇跟了出来,瞧见这幅情景,吓得两股战战,跌到了甲板上。
乔湘见状,解释道:“这贼人对师父胡言乱语,就该拔了他的舌头!”
众人看向高越之,她点了点头。
柳玉成恍然大悟,男人骂女人无非是那几个不堪入耳的词,她不由对这些海寇更加厌恶。
陈溱却在想,方才高越之明明吩咐了乔湘待在船上,她怎么过来了?
剩下的三个海寇被绑在桅杆上,他们口中塞了布团,跟鹌鹑一样抱头圪蹴在一起,冷汗直流。
乔湘的剑上还在滴血,她把剑提起,在那已经归西的海寇的衣裳上擦了擦。
高越之缓缓朝那桅杆上绑着的三人走了过去,拔出照影剑。
“师叔!”谢商陆上前两步站在高越之面前,“他们,他们已经威胁不到我们了,不如把带回东山好好审问……”
她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像是连自己都无法说服了。
“这些人有什么好审问的?”乔湘冷笑了一声,抢着道,“我可不关心他们为什么在海上烧杀抢掠,我只知道他们做了这样的坏事,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连素来与谢商陆要好的柳玉成都忍不住道:“商陆,我知道你是医者仁心,但他们死有余辜。他们昨夜是遇见了我们,若遇到的是别人,恐怕又要有一群无辜之人丧生。你今日看他们可怜,那惨死在他们手里的其他人就不可怜?”
江湖之中,从来都是强者说话。强,就有能力仗势欺人,可世上总有更强的人,他们或许正义凛然,或许恃强凌弱,又或许对世事漠不关心。那些正义凛然的人见到欺凌之事必然会出手,但他们靠的,不过也是恃众逞强、以强压弱。
人身处江湖,其实与丛林之中弱肉强食的野兽无甚区别。
陈溱的感慨不过一时,她瞬间便冷静下来,道:“阴沉木珍贵异常,也不知他们是从何处得来的,况且这船……也不知是出自谁手。”
众弟子们也纷纷察觉到不对。
阴沉木多么难得暂且不说,单是这船的块头都已是非同寻常了。民间的船坊造不了也不敢造这种规模的船,官家的——譬如玉镜宫的顺远船坊——造出的船都是用来出使外邦的,其上有军士护卫,断不会无声无息地就给海寇劫了去。
“大邺境内能造出这么大船的船坞屈指可数,阴沉木又不常见,回去一打听便知。”乔湘抱剑道,“如果不是那几家造的话,就是这些海寇劫了外邦的船呗。”
这时,高越之却将照影剑一旋,收到身后,道:“好,我放过他们。”
闻言,谢商陆神色才略有放松,忙抚了抚心口,又听高越之道:“你们说船舱里有一箱兵器?”
经过这一番折腾,那些船商和船客已经适应了光亮。航海之人十分信妈祖,他们见为首的女冠相貌端庄、眉梢细长,身后跟着的女弟子们又个个英秀,真以为是妈祖娘娘带着众仙子纾难来了,竟纷纷作揖拜了起来。
高越之垂眸看着他们,道:“各位听着,你们与这些海寇想必都有深仇大恨,他们虐杀你们的妻子儿女,劫走你们的船只财物,又把你们当干活的牲口一样关在船底摇橹。你们,恨不恨他们?”
那些商客们先是面面相觑,而后渐渐攥住了拳。手指关节的喀吧声此起彼伏,那些面黄肌瘦的人咬牙道:“恨!”
有人的眼睛已经红得能滴血,也不知是骤然见光不能适应还是怒火攻心痛苦欲绝。
“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们无心参与。”高越之说着提起照影剑,用剑鞘指了指那个打开的箱子,“这里有一箱兵器,想必是他们劫来的,你们每人取上一把,去找外面桅杆上绑着的三个海寇报仇吧!”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陈溱瞠目结舌,谢商陆瞪大了一双水杏眼,柳玉成将腾蛟猛地一攥,就连方才愤愤不平的乔湘都面露惊异之色。
这么多海商和船客,就算每人只砍一下,也足以把那三人剁成肉泥。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这女冠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高越之与这些初入江湖的小姑娘不同,她心思缜密,对这些商客心存怀疑,故有此举。
终于,源西仁率先站出来,拔出了木鞘中的长刀。
“我先来吧。”
他走到甲板上,手中刀刃雪亮,映着刺目的日光。
他缓缓走到那桅杆之下,举起长刀大咤一声,自一名海寇的头顶劈了下去。
许多人都在那一刹那阖眼别头。分明是因果报应,分明是快意恩仇,可这其中却又掺杂着莫名的冷酷、真实、和残忍。
高越之讶然。
有一个人开了头,其他的人便也放下心来,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