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修习剑法,练的还是那《洪波十三式》。众弟子们在习武场上手持木剑自由练习,孟启之负着一只手穿梭其间。
《洪波十三式》在明漪院根本称不上是秘籍 ,弟子们人手一本。
那册子很薄,即便是院中背书最慢的弟子,翻个十天半个月也能记下了,可招式这东西三分靠看书七分靠练习,每个人资质不同、付出的努力不同、练习的方法不同,所以进展和境界也参差不齐。
十三式分别是纳川、微茫、逐波、惊风、翻雪、三折、浩浪、骇鳞、鲲生、滔滔、浮沉、承平、无涯。陈溱将那册子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只觉文字甚少,配的图却颇多,除了招式分解图外,还绘着不少沧海水波。
“我当初练会《洪波十三式》用了两个月,练懂用了六个月,练熟又用了十个月,你不必心急。”柳玉成在一旁道。
陈溱搁下册子,脑海中过了一遍“纳川”的招式图,便唰地挥动起木剑。
习武场的弟子都使木剑,陈溱也不例外。
软剑也是剑,可以使用一般的剑法,但它与别的剑终究还是有些不同的。比如一般剑的“扫”运用到软剑上就很可能变成“抹”,很难使出雷霆万钧的气势,木剑反而比软剑要容易些。
陈溱的第一式第一招“扫”还没练毕,忽觉手腕被人紧紧握住,抬头便瞧到了孟启之。
“这招是谁教你的?”孟启之紧锁眉头问道。
陈溱一怔,孟启之说的不可能是《洪波十三式》,那就是她的起手式了。
虽然手里握着的是木剑,但陈溱还是下意识地用了溯洄。
宁许之说过,溯洄是沈蕴之当年自创的起手式,柳玉成说过,沈蕴之当初是孟启之带的。所以,孟启之不可能不认得溯洄。
有那么一瞬,陈溱忽然很想告诉他们自己是谁,很想问问他们她娘当年的事,但冷静下来后,她还是道:“是宁掌门。”
孟启之神色稍缓,手也渐渐松开。他背过身去,道:“溯洄第二段的‘挥’可以换成剑尖向斜前方的‘挑’,接《洪波十三式》的第七式‘浩浪’。”
陈溱恍然醒悟过来,忙拱手道:“多谢孟师伯!”说罢又去研究那第七式。
“溯洄?”柳玉成摸了摸下巴,“是你刚才用的起手式吗?”
陈溱翻着册子应了句:“对。”
柳玉成提着自己的木剑试了试,道:“确实好用,不过我习惯了我爹教的起手式‘白蛇吐信’。”
陈溱将《洪波十三式》的第七式反复看了三遍,便将册子扣在一边,再一次握起木剑,做了个十分不熟练的“浩浪”,惹得柳玉成轻声笑了起来。
陈溱听了这笑声也不恼,对她道:“你来,与我喂招。”
柳玉成眉毛一扬,双眸一亮,握剑走了过来。她抽出腾蛟道:“我可不会让着你哦。”
“求你别让!”
“浩浪”这一式的五个要点在于挑、崩、挽、压、绞,走力量压制和招式扼制并用的路子,剑挥舞之态犹如浩瀚河海掀起滔天巨浪,又稳又狠。
陈溱一次又一次地练着,每一次的剑尖都指向柳玉成的手腕,又被她巧妙错开。
十几个来回下来,陈溱不仅觉得这招式使得越来越顺,就连体内的真气也流转得灵活起来。她想起幼时爹不常在家中,娘便帮自己调理内息,想来落秋崖的《潜心诀》与碧海青天阁的《沧溟经》相似相生,所以她学起《洪波十三式》才会有这般效果。
斗到酣处,陈溱正暗自庆幸时,柳玉成忽将招式一变,剑势陡然一转,将压改为扫,顺着陈溱手中木剑挑起的剑身朝剑柄处抹去。
此时陈溱若是继续将剑尖向上挑,势必会把柳玉成木剑的剑锋捞到自己身前,她不得不连退两步。
柳玉成非但没收回木剑,还顺势向前一探,用的正是“浩浪”中的“绞”,像是要把陈溱的剑捞去。她道:“剑招贵在千变万化、出其不意,你若是拘泥于《洪波十三式》的招式章法,和那些跳剑舞的舞女有什么区别?”
陈溱接连退了好几步后才稍稍弱化了柳玉成的剑势,趁她的剑再次绞来时用“浩浪”中的“压”将剑身按下,这才化解了柳玉成的攻势。
柳玉成心想这人果然聪颖,一点就通,于是更加聚精会神,不敢有丝毫懈怠。
两柄剑又是一阵盘打挥缠,六十多个来回下来方才罢休。
陈溱一手拄着剑,一手支着腰,抬起头来在习武场上张望了一番,见许多弟子三五成群一同切磋,那常向南也不例外,正和一名女弟子比试着。她问柳玉成道:“你之前说外门弟子中数常向南功夫最好,那你为何不和他一起练?”
柳玉成哼了一声,叉手抱胸道:“我去年春天上山,秋天的时候亲眼目睹了重阳论剑,那会儿我也和阿雨一样崇拜这个‘最厉害的外门弟子’,后来你猜怎么着?”
陈溱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
“后来啊,我发现这常向南欠得很。”柳玉成又哼了一声,眯着那双瑞凤眼瞧着常向南那边,“他啊,专挑那些刚入门的女弟子比试,招式那叫一个潇洒飘渺,引得不少师姐妹惊羡。”
陈溱仍未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