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衡的神色亦是一变。
他们两个离得远,只能瞧见这孩子目光冷冷,面色苍白,嘴角沾着刺目的血迹,赤着的上身满是血污。
但显然已经被宁许之救活了过来。
“原来魁四堂也没成功。”李摇光勾唇一笑,“看来这次回到楼中,谁都不能笑话谁喽!”
“宁掌门,告辞!”王玉衡说完,拉起李摇光便跑。
宁许之装模作样道:“想跑?没那么容易!”随便追了两步,就匆匆调头回来。
陈溱按着剑昏了过去,眉头紧蹙,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宁许之忙将她抱到火堆旁,又对那孩子道:“自己去把衣服穿上,再受了寒我可不管了。”
男孩十分诚实:“坐久了,腿麻。”
宁许之便用剑鞘把那几件衣裳挑了过来丢到他怀里,又把陈溱放平,摸了摸她的额头。
那男孩看了看自己血迹斑斑的衣服,皱了皱眉,极不情愿地一件件套到了身上,一抬头就瞧见宁许之正握着个小匕首割陈溱肩上的衣裳,眉头皱得更深了:“你要给她治伤?”
宁许之应了一声,没看他。
“男女授受不亲,你莫要……”他顿了顿,开始找词,而后灵光一现,一板一眼道,“莫要唐突佳人。”
宁许之回头瞥了他一眼:“小屁孩子,讲究挺多。”
那孩子坐的端端正正:“男女七年不同席,我都十岁了。”
“还真是个小屁孩儿。”宁许之一笑,从箱笼里取出余郎中硬给塞的伤药和干净棉布,逗他道,“这儿就我们三个人,我是男的、你是男的,那你说怎么办?”
男孩朝陈溱看了看。
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映着她那一对紧蹙着的眉、轻颤的长睫,她嘴唇翕动,像是陷入了什么梦魇。
看得他心头一颤。
他并不会水,所以在洛水上漂了许久许久,久到自己都以为要带着这一身的伤痕漂到东海瀛洲岛去的时候,忽然支竹竿拦住了他。有人朝他游了过来,把他系到了自己身上。
他在她背后睁眼,看到了漫天星辰。
“你救吧。”他道,“小心些。”
宁许之被他逗笑,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公子哥,教得还挺像个样子。
男孩说罢,又摸了摸头顶挽得和鸡窝差不多的发髻,眉间顿时拧出了一个“川”。
宁许之给陈溱包扎好伤口,又探了探她的脉门,一时间眉皱得和那孩子不相上下。
她内息紊乱,像是有些走火入魔了。
宁许之轻晃了她两下,唤道:“丫头,醒醒!”
陈溱看到了漫天的火光,烧在见山院里。
她握着剑拼命地砍,却谁都打不过。
她要下崖,去帮自己的爹娘,可哪里都是火、哪里都是敌人。
忽然,有人抬过来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爹!”
她骤然坐起,双目圆睁,大口喘着气看了看周围。
还好,还好,没有漫天火光,只有一个小小的火堆。
落秋崖,见山院,早就没了。
宁许之轻拍了拍她的背,道:“没事儿了,别乱想,先静下心来。”
陈溱晃了晃脑袋,觉得气血翻涌,浑身上下哪都不自在。
宁许之也顾不上自己刚给人疗伤时内息受损了,移到陈溱身后伸掌抵上了她的背。
“习武之人最忌情绪激动、心神不稳,你就算想护着我们,也得先稳住自己。”宁许之道,“按照刚才我说的,再运转两个小周天,注意护住心脉。”
陈溱依言照做。
探到她的内息时,宁许之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丫头修习的内功心法和《沧溟经》是一路,不然一晚上逆行倒施两回,他一个内力达恍惚境的高手怕是都得调息个十天半个月才能缓过来。
之前也知道这孩子内力深厚,没想到深厚至此。那真气如滔滔江河汹涌奔流,可因无人助其疏导,真气乱窜,江河几欲决堤。
风吹竹叶簌簌,火焰劈啪作响,那孩子休息好,便坐到了他们两人旁边守着。
夜色越来越淡,月儿愈来愈白,东边冒出一道红光,鸟声啾啾。宁许之为陈溱调理好内息时,她已昏昏睡去。
昨日跑了大半天,又下了水,还和独夜楼的两个人打了一架,倒真是为难她了。
宁许之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就瞧见另一个小东西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你一夜没睡?”宁许之问。
孩子点了点头。
“受了伤就多休息,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爱惜身子!”宁许之道。
“我怕有人过来。”
宁许之打量他两眼,如今天明了,可算看清这倒霉孩子什么样了。他脸上稚气未消,一双眼睛乌溜溜的,他不但擦干净了嘴角,还把头发用竹枝重新簪了一下,也不知道这荒郊野岭的他是用什么东西给头发梳得那么齐整光亮的。
“你是哪家的孩子?”宁许之问。
倒霉孩子摇了摇头。
“嘿,不说拉倒!”宁许之抱胸道。
可他到底是个心软的,又用脚尖轻踢了踢他的腿,问道:“一个人能回家吗?不怕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