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着他片刻,这穿绯色官袍的人拂袖而去了,殿中再度回到一片寂静中。
收到那人传来的话,二皇子气得当场砸了茶盏。
他即是愤怒又难掩焦躁,来回不停地在殿中走着。
“行了,你停停,着急也无用。”一旁,坐在椅子中喝茶的钟青杨道。
二皇子面容扭曲,充满了焦躁不安:“舅舅,我怎么不急。如今万事俱备,就剩那方传国玉玺没找到,这事情拖一日便危险一日,若是再出什么纰漏……”
二皇子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又道:“他到底将传国玉玺放在哪儿了?我让郑安成将乾清宫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也没找到。那郑安成,枉他在父皇身边服侍多年,竟然连他也不知道在哪儿,真是没用的东西!不行,我让他再去找找,我就不信找不到了。”
说着,他就打算扬声叫人,却被钟青杨制止。
“既然几次都没找到,你再找几次也无益。如今你该做的不是找那传国玉玺,而是要不要……”
看着钟青杨的眼睛,二皇子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下意识摇头:“他到底是我父皇!”
“那你就等着此事败露后,被陛下亲自下令诛杀。都到了这份上,你真以为你拿到传国玉玺就罢了?他必须要死,早晚都要死,只有他死了,你才能登基。”
钟青杨说得语重心长,豆大的汗珠顺着二皇子的额头冒了出来。
哪怕他非一般人,这种弑父弑君的名头,他也不敢轻易往身上背。所以他明明懂得这个道理,却还是忍不住心中抱了幻想。
“舅舅。”
“你好好想想吧,随着各地乡试结束,外放的那些官员陆续都会回京。还有那薛庭儴,你可别忘了他带出京的人,其中有一半是锦衣卫的精锐。杜继鹏现在还被关着……”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二殿下,不好了,陛下不见了。”
薛庭儴猜想并没有错,果然次日天还没亮,知府衙门那里就来了人。
说是冲击税收所的那几个带头人,有一个人在牢里死了。
还不等薛庭儴有所反应,死者家属便披麻戴孝堵上了知府衙门,许多织户和工人纷纷前来声援,要求知府衙门给大家一个交代。
他们声称哪怕是犯了朝廷律法,也没有这么无缘无故就死了的,定是官府有人刻意刑讯逼供,才会致使被刑讯之人受不住折磨自我了结。
这种情况下,作为钦差的薛庭儴自然不能走了。
薛庭儴出面询问了情况,并极为慎重和家属谈了话,答应一定查清来龙去脉,给大家一个交代,才劝回了他们。
同时,他马不停蹄地提了案卷,又去看了死者的遗体,并询问了当日当差的狱卒。谁曾想不知是劳累太过还是怎么,他竟是当场晕了过去。
事后被人抬回来,请了大夫诊治,大夫说是积劳成疾而至,必须要修养一段时间。
这种情形,谁也不敢再逼着钦差大人查案,只能一切暂停。
次日上午,有即将离开苏州的百姓来向薛庭儴辞行,正是河南那群农人。
薛庭儴见了他们之后,便开始闭门养病,不见外客。
苏州城的城门处,人流进进出出,十分拥嚷。
大抵是近日是多事之秋,城门处竟是守了许多官差,瞪大了眼睛盯着进出城门的百姓,似乎怕被什么人混了出去。
不远处,往此处行来一群打扮极为穷酸的泥腿子。
他们俱是身穿粗布短褐,面容粗糙,晒得也黑,或是提着竹篮,或是挑着挑子,一看就是乡下人。
最近这些乡下人,在苏州城里可是风头正盛,换做以往门丁少不了刁难一二,今日却是只看一眼,就让他们离开了。
这些貌不其扬的农人离开城门后,就往码头行去。
苏州一带水系发达,通过水路可以到达任何地方,也因此当地船业极为发达,码头从早到晚都有通往各地的民船。
农人们上了船,才终于松了口气。
田伯对其中一位黑脸男子道:“大人,小民等与您不顺路,只能送到这里,望大人一路顺风,不要被那些狗官所害。”
“谢谢田老伯,还有诸位乡亲,薛某人在这里谢过诸位。”
一身粗布衣裤,脸黑如炭,下巴上还长了个肉瘤的薛庭儴,哪里还能见出往日风采。此般模样自然锦衣卫的人帮忙乔装的。
与他一同的还有十多个人,陶黑牛和韦云杰都在,都是扮作农人的模样。
倒是胡三不在,他目标太过明显,还是要留在‘钦差’身边侍候的,也是为了坐镇苏州这里,也免得出了什么乱子。
“谢什么,不当事的的。”
一阵七嘴八舌后,这一行农人从简陋的舱房里跑出来,此时船正是临着要开的时候,船上来来往往的人极多。
他们抄着一口乡音极重的官话跟船老板纠缠,说是坐错了船要换船。船老板可惹不起他们,只能点着人能数退了船资,将这些人送离。
很快船就开了,在一众民船里并不起眼,而苏州一些当地官员,根本不知道他们费尽心机想留的人,已然悄悄离开。
薛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