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大柱心中就是一慌,还要佯装无事问什么事。
薛庭儴夸张地冷笑了一声,才道:“将人带进来。”
胡三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还跟着薛庭儴的两名随从,这两人手里拎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倒是看不清面目,但只看其衣着打扮,樊大柱的心就止不住往下坠落。
他还在装傻:“大人,这是?”
“樊县丞看此人可是眼熟?”
樊大柱心中更慌,正想狡辩一二,就听薛庭儴骂道:“不是我说你们酒囊饭袋,就这么几个倭寇便抓不住,你瞧瞧你瞧瞧,这不是抓住了!”
胡三一脸巴结的奉承,当然若是没脸上那道疤就更像了。他一改平日里的沉默寡言,口齿伶俐道:“老爷,不是小的说,那些卫所的兵卒实在不中用。小的就是靠您的运筹帷幄和算无遗漏,才能抓住这个倭寇头子,您不知道,小的抓住这人的时候,他还在一处民居里睡大觉呢,被小的端了个正着,可惜就他一个人,其他人倒是未曾看见……”
听了胡三的话,樊大柱才哭笑不得的发现,这叫瞎猫碰上死耗子?
他真没有想到,薛庭儴每日拉着他碎碎念分析各种,竟是私下里动了心思,瞒着人让自己的随从去捉人,还真就让他给捉住了。
如今该怎么办?难道真要全盘托出,若这薛庭儴是个认死理的该怎么办?樊大柱樊县丞实在没准备好。
就在他纠结无措之际,薛庭儴也说话了。
他满脸得意之态,瞅着樊大柱笑着道:“实在容不得本老爷不佩服自己,不过是掐指随便一算,就把这头子给抓住了,也不知上报朝廷,朝廷会赏本老爷点儿什么?”
樊大柱被他雷得哑口无言,继发现薛大人是个嫩头青,书生气太重之外,他还发现此人是个狂妄且不知的。
怪不得有这么一句俗话说,人的本性是会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慢慢展露无遗。这薛大人之前刚上任的时候,可完全不是这样。
那边,薛庭儴幻想完朝廷会如何封赏自己后,可能是因为心情太好,又调侃起那宛如死狗也似趴在地上的倭寇头子。
“不是本老爷说,你做什么不好,做什么倭寇?”
胡三不识趣地插了一句:“老爷,这倭寇可不是自己选的,天生就是那种类,爹生娘养的,改变不了。”
薛庭儴窒了一下,喃喃一句:“好像还真是这样,爹生娘养的。”旋即,他换了口风,继续骂:“你就是做个倭寇,也要当个好倭寇,没事跑出来抢什么老百姓,落在老爷我手里的吧。”
胡三又道:“老爷,这倭寇只是一个行当,就跟有人做官,有人做寇一样。他不是因为是倭寇,才做的倭寇,而是他本身就是倭寇……”
薛庭儴伸出瘸腿蹬了他一脚,胡三顺势就倒在了地上。
“你到底会不会说话?是你是老爷,还是我是老爷?什么倭寇不倭寇的,一句话都解释不清楚。你,你来说!”他指着樊大柱道。
樊大柱下意识答:“这倭寇本身并不是叫倭寇,不过是倭国的人,倭国太穷,很多人吃不饱饭,便有很多人出海做了浪人。这浪人是他们本土的说法,用咱们大昌的说法,就是出来做小偷、盗贼,专门靠打劫为生。”
“瞧瞧,瞧瞧!”薛庭儴用手指点点樊大柱,才去对胡三道:“跟人家樊县丞学学,瞧人家说得多通俗易懂。”
胡三委屈地看了薛庭儴一眼,又看了樊大柱一眼,才道:“小的知道了。”
薛庭儴哼了一声,算是听见了,突然又问了一句:“方才我说哪儿了?”
樊大柱当场一口气悬些没接上,倒是胡三似乎非常了解自家老爷的性格,答道:“老爷你方才说到,就算做个倭寇,也要当个好倭寇,没事出来抢什么老百姓,落到老爷我手里了吧。”
薛庭儴点点头,继续骂:“你知不知道干倭寇被官府抓住,是要杀头的?不光要杀头,说不定会凌迟,你们倭国有没有凌迟这道刑法?所谓凌迟就是把人捆在柱子上,衣裳扒光,用渔网裹紧身躯,刽子手就会顺着从渔网里露出了的皮肉割起,手艺好的刽子手,能割三千刀犯人才会死。当年老爷我还在京城的时候,曾在菜市口见过一个,那人叫一个惨啊……”
随着薛庭儴血淋淋的诉说,那趴在地上的倭寇挣扎起来,就听他用怪气怪气的腔调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薛庭儴满脸可惜道:“不是老爷要杀你,是律法大如天。你难道不知道朝廷特别重视沿海一带倭寇生事的事,老爷我之所以来到这里做官,就是因为朝廷想重惩严惩你们这种人。你即是头目,所犯罪过定然不小,老爷不会在这里就杀了你,会将你押解上京,咱京中的老百姓还没看过刮倭寇的呢,这次能让他们开开眼界……”
田原小次郎也没想到这文质彬彬的大昌官员,竟是如此歹毒阴狠。哪怕在他们倭国,敌对之人被抓,大不了就是剖腹自杀,也万万没有用如此惨绝人寰的手段,去对付一个人的。
他被抓了本就心慌,要知道他在倭国也算不得什么英雄人物,更是称不上是扶桑浪人。能称为浪人的,俱都是他们倭国的武士。
武士是不怕死的。而他不过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