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阁老特意这么申明,是有缘故的。
按时下大昌的风气来看,男子大多都是十七八岁便成亲了,二十多岁必然已经当了爹。即是和吴宛琼年纪相仿,又是两榜进士出身,前途无量,还生得仪表堂堂。且没有父母亲眷,连吴家无后之事也解决了。所以吴宛琼所想没错,吴阁老能挑中这样一个人,其实费了很大的力气。
吴宛琼心中有些悲凉道:“爹,您可万万不当如此说,您身体康健,定能长命百岁,也——一定能看着咱们吴家一直繁荣昌盛的。”
吴阁老笑了笑道:“爹也巴不得如此,最好是能看见外孙出生,若是能亲自教养他长大成人,接下我吴家的担子,爹死了也瞑目了。”
之所以会是外孙,而不是孙子,是因为吴阁老从始至终没打算招个上门女婿。找上门女婿,那是绝了户头的人才能干得出的事,他吴阁老不会,也不会这么做。不过选出个这样的人来,即使不是上门女婿,也与倒插门无疑了。
吴宛琼抿了抿嘴角,勉强地笑了一下:“爹这个愿望肯定能达成。”
“你若是觉得可以,那么就定下此人了。过两日我就让吴安安排他上门一趟,让你也看看,这样也能放心。”吴阁老一面说着,一面已经垂头又去看桌案上放着的邸报。
谁曾想,吴宛琼怔忪了下,却道:“爹,您能容我再考虑一下?”
吴阁老没料到女儿会这么说,目光从邸报上抬起,看向女儿。
吴宛琼显得有些紧张,也似乎有些局促。
见女儿这样,吴阁老也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心道是不是逼得太急了,便叹了一口气,道:“宛琼,你还在想着子期?”
“爹,我没有,我就是——”吴宛琼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我就是没有准备,想再一想。”
“还有什么好想的?你之前不是答应爹了?”吴阁老目光严厉起来,有些语重心长:“琼儿,你该知道咱们吴家处境。”
吴宛琼嘴唇抖索起来:“我知道爹,我就是……您就让我再想一想,想一想……”
吴阁老长长叹了一口气:“那行吧,你也不要想太久,该知道,你年纪也不小了。”
“是,爹。”
吴宛琼很快就离去了,吴阁老却是若有所思。
半晌,他才叫来安伯:“姑娘最近可是有什么异常?”
安伯愣了一下。
国史馆除了薛庭儴这个修撰外,还有另外两位编修,榜眼卢申明和探花孟浩昌。他们和薛庭儴一样,虽不用和那些庶吉士挤在庶常馆里,但也是坐着冷板凳等待着机遇。
国史馆里的日子是很悠闲的,有时候静得让人觉得可怕,可能一天下来都不会有人上门。当然,国史馆也不止就他们三人,另还有几个书吏,是专门协助他们修史的。
这日,薛庭儴起身去茶房里泡茶。
刚到门前,就听见里面有人在议论着什么,议论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他清了清嗓子,里面的声音当即停了下来。
等他走进去就看见,几个书吏正给自己泡茶。见了薛庭儴,他们似乎有些心虚,点了点头又叫了声薛修撰,便纷纷都离开了。
唯独一个人走不了,那就是编修孟浩昌。
在国史馆的这些日子,薛庭儴对这两位同科还算有几分了解,不同于卢申明的好人缘,孟浩昌因为长得不好,平时不太受那些趾高气扬的新进翰林们的待见,再加上此人在性格上有些特殊之处,也与他一样颇遭冷遇。
不过这孟浩昌倒是和下面的一众小吏书办打得火热,不然也不会在茶房里就聊了起来。
“薛修撰喝茶?”孟浩昌黑瘦的脸上满是尴尬的笑,去帮薛庭儴泡茶:“是要龙井还是要毛尖?”
“龙井吧。”
孟浩昌将茶泡来,他就打着哈哈想走了:“那没事我就先走了,你自便啊,自便。”
人刚踏上门边,薛庭儴状似随意问道:“你们方才在聊什么?”
闻言,孟浩昌当即停下脚步,红光满面地凑了过来:“薛修撰没听说?”他一副吃惊的模样。
见他这样子,薛庭儴心中苦笑。这便是孟浩昌性格上的特殊之处,那就是特别好是非,他以为八斗算是比较喜欢是非的了,可此人远超过他。
到了什么地步呢?
孟浩昌寻常没事,就满翰林院乱转,能去的地方就去,方方面面四处他都知道。这种情况若只是普通的也就罢,偏偏此人最是乐于津津乐道人的隐私,比那乡下长嘴夫人也不差。
例如某某侍讲学士家里有三个小妾,其中有个小妾是个扬州瘦马,还例如哪个翰林一打嗝就放气,放了气还不承认,非推到被人身上。
但凡是隐私,都是人不愿示人的地方,你说他人缘能好?
“我该听说什么?”
孟浩昌一派大腿,当即兴奋得黑脸更是黑红黑红的,拉着薛庭儴就想坐下来。等拽住对方衣袖,他才意识到这里可不是他们乡下,可没门墩子可坐,便拉着他去了靠墙了椅子处。
就在这处,孟浩昌给薛庭儴讲了这两日在翰林院传得沸沸扬扬的一件事。
事情具体起因不可知,消息是谁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