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
“你、你是?”
每次会试过后,礼部都会将本科的闱墨张贴出来。
这是一贯的规矩。
尤其是作为本科会元的闱墨,更是不会遗漏。
顺天贡院大门前,围了许多人,不过比起之前放榜时,人要少了许多。
会元吴文轩的闱墨前,站的人最多。
早在放榜之后,吴文轩的名字就广为人所知。
会元去了殿试,再不济也是个传胪,板上钉钉的庶吉士。入翰林院,这可是天下所有读书人的梦想,如今此人轻易的达成了,自然让人羡慕不已。
既然是会元,自然要有拿得出手的相应文章。这不,有许多人都是冲着会元闱墨而来。
薛庭儴也来了。
他几乎是一字不漏地将‘吴文轩的考卷’看了一遍,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之所以会这样,一来是世上大抵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份考卷,二来则是因为吴文轩此人。
这份考卷是他所写,如今却被安上了吴文轩的名字。
他以为自己心中定然会有激愤,却没想到比他想象中更为平静。
“庭、庭儴,这不是你的文章,我记得你……”毛八斗惊讶得话都说不理顺了,薛庭儴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并对他摇了摇头。
三人一同找了个四周无人的地方,毛八斗才将后面的话说完:“我记得当初问你第一题,你曾说过破题,还复述了一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毛八斗记忆力惊人,这也是为何以前从来对读书不上心的他,能中举的主要原因。他和李大田两人,之所以能中举,离不开林邈的教导,也少不了薛庭儴因地制宜的指点,所以薛庭儴很清楚这点。
知晓瞒不过,薛庭儴苦笑着点点头。
毛八斗半晌才说出话来:“他们可真大胆,不但买通王秀他们故意落第,还敢偷龙转凤!”他有些焦躁地来回踱步着,乍一看去有些神经质。实则毛八斗的心情李大田能理解,他心中的惊骇也不比毛八斗少到哪儿去。
之前薛庭儴和周郴带回来一个人,别人不认识,可毛八斗和李大田却认出这是大名鼎鼎的五大才子其中之一,福建王秀。
薛庭儴将人带回来后,才告诉他们里面的事情。
原来早在之前,薛庭儴去那赌闱姓的地方,就看出了端倪。这也是他之前为何连着多日去状元楼的主要原因,那个时候他就怀疑王秀摔断左臂是故意的。
至于王秀为何会如此,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恰当的理由,以此让自己落第变得理所当然。
明明是来赴考,却偏偏费尽心思让自己考不中,这又是为何?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来,王秀也是如此,只是他的原因要更复杂一些。
本来王秀不愿说,可薛庭儴的三言两语,就让他面无血色,惊骇得不能言语。之后自然将其中的究竟,一一道出。
原来王秀这次赴考也是怀着雄心壮志,可惜期间却出了差错。他与人交际之时,竟是不小心染上赌瘾,明明输了不少银子,也告知自己不要再去,却总是管不住自己。其间的详细暂不叙述,总而言之王秀欠了赌坊很大一笔银子。
赌坊找他催债,他实在还不上,对方便威胁要将他欠了赌债的事情爆出。王秀声名在外,自然不愿毁了自己的名声,且临考在即,若真是此事闹大,是时自己还能不能下场都是两说。
正当他走投无路之际,有人找上他,正是那赌闱姓背后的庄家。
那人让他故意考砸,对此对方不光替他还清所有赌债,还给他一大笔银子。他万般无奈之下,只能答应下来。
之后会试结束,他去看榜,自己果然榜上无名。死了最后一点侥幸心后,他开始为以后打算,他怕自己会被押错注的人们唾骂,也是怕会出事,就想提前回乡,却因为囊中羞涩,又想起之前那人承诺的银子,便上门拿钱。
再之后的事,薛庭儴他们都知道。
可薛庭儴的落第和王秀,乃至那背后庄家有什么干系?
若说是王秀还能理解,毕竟压王秀的人很多,让庄家将这么一大笔银子吐出去,他自然不舍,才会买通王秀打算黑吃黑。
可明明没人压薛庭儴,这事毛八斗他们可是知道的。
具体原因薛庭儴并不愿意细说,只说到时候他们就知道了,于是才有今日来看闱墨之事发生。
“他们是怎么办到的?贡院里看守严格,考卷又糊了姓名,怎么就把你的卷子偷龙转凤了?且,他们为何要这么做,有什么好处?”毛八斗怎么都想不通。
可他想不通,不代表薛庭儴不明白。
在那梦里,‘他’见识广博,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没听说过。至少换做他来操作,他有不下于五种办法,将试卷偷龙转凤,还不为人所知。
至于那些人为何要大费周章,俱是应在‘吴文轩’这个名字上。
若是他梦里没错,这吴文轩是吴钱的儿子,也是吴阁老的侄儿。
吴家子嗣单薄,到了吴阁老这一代,只有他和吴钱兄弟二人。而吴阁老大抵是坏事做尽,遭了报应,后宅妻妾无数,却只得了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