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唇一笑,那对好看的眸中闪着狡黠又顽劣的星光,依依不舍地松开她的手。
月佼以为他想通了,登时如蒙大赦般就要起身去外间,却被他压住双肩按在椅子上。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浴桶;再指指月佼。
那意思大约是,他可以让步松开她的手,但她得在这里陪着。
月佼以掌捂住自己红成火烧云的脸,闷声轻嚷:“赶紧赶紧。”
她能怎么办?
眼下他的脑子约莫跟个三五岁的孩子差不多,道理是没得讲的,这件事她比谁都清楚。
好不容易熬到他沐浴完毕,月佼又请侍女帮忙打了洗脸和洗脚的水来。
一身清爽的严怀朗笑意舒展地抢下洗脸的巾子,兴致勃勃地替她洗了脸。
月佼已被折腾得没脾气了,恹恹一笑,可怜兮兮道:“我洗脚,你就把眼睛闭起来,好不好?”
想也知道,若叫他撒手,他必然是不肯答应的。
哪知严怀朗却只是摇了摇头,将她按在小凳子上坐好,跟着蹲在她面前,自动自发地伸手去替她除鞋袜。
“你、你、你……你不会是打算,帮我洗脚吧?!”月佼有一种捂脸哀嚎的冲动。
见严怀朗满眼诚意地点点头,满面恼红持续不退的月佼紧紧闭上了眼,待宰羔羊一般咬牙喃喃道:“我得赶紧把解药做出来,不然……你我之间,至少会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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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个执拗黏人的严怀朗搅得月佼头昏脑涨,又加之许是癸水将至,月佼觉得今夜腹中难受较前两日更严重了些。
于是在回房之前她请侍女替她灌了一个小暖壶来抱在怀中,这才与严怀朗一道回了客房。
这回她也不再费神与他僵持了,自暴自弃地由得他牵着手,两人一同上了床榻。
大被同眠。
她脑中却无半点绮丽遐思,只是抱好自己的小暖壶滚到床榻内侧,面朝墙侧卧。
“吹灯,睡觉。”这会儿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羞恼了,全然是破罐子破摔的麻木。
反正将来他也不会记得……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房内陷入黑暗,月佼听得身后一阵悉悉索索,之后便有热源朝自己后背靠过来。
她有气无力斥道:“不像话……”
正在考虑要不要一脚将他踹下床时,他倒径自长臂一展,将她环进怀中,温暖的大手覆上她抱着小暖壶的手,轻轻煨着她的腹间。
他看出来……她不舒服了?
月佼讷讷收回正要踹出去的脚,仍是背对着他,却将红脸埋进枕头里,眼角有泪偷偷沁出。
他活着呢,真好。
今后也要好好的,大家要一起长命百岁的呀。
背后环抱住她的人似是察觉了她的异样,将怀抱收得更紧了些。
亲密相拥中,月佼听到一个沙哑的嗓音执拗、气恼地蹦出一个字来:“睡。”
第四十四章
七月十八,寅时。
日月交替, 天光半亮, 漏断人初静。
在陌生的床榻上醒来,月佼眨了眨困绵绵的眼睫, 于鸦青微光中怔忪望着床帐顶出神。
原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没曾想,沾上枕头没多会儿,不过几个呼吸之间,竟就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许是近来太累了吧。
人累, 心也累, 由内而外都像一根死死绷紧的琴弦。
她前一世的日子过得无波无澜,从不知所谓“扣人心弦”,竟是如此耗损心力之事。
再过十个时辰, 她就十八了。
而在此之前,她找到了严怀朗,找到了这个对她新生的此世来说, 最为重要的人。
她真是个运气顶顶好的姑娘呀。
由着唇角软软上扬,月佼轻轻地翻身侧躺,却见身着中衣的严怀朗正盘腿坐在一旁,那对漂亮至极的眸子光华璀璨。
自外间透进隐约天光,沿着他盘腿而坐的身姿勾勒出泛着银光的边。
他就那样端端正正盘腿坐着,疑惑又欢喜地凝眸望着月佼, 像个孩子守着他新得的玩具,不舍离开片刻, 却又不知该从何下手一般。
这些日子以来,月佼心中有许多话,想在找到他时对他一一尽诉,可此刻看着他那对纯净如稚子的双眸,她实在不确定他能听懂多少。
于是她将头枕在手臂上,裹着被子侧躺着,细细抬眼打量着他,轻道:“你身上的伤……很疼吧?”
沙沙的软嗓里藏着小心翼翼的心疼。
他略蹙了眉心,薄唇紧抿成一线,片刻后猛地摇摇头。
月佼闭了闭眼,回想起在宝船上初见他时,他白色衣袍上那些斑驳重叠的血色残痕,心上如有利刃抹过。
那些残痕深浅、新旧不一,显然不是一日造成。虽都是些不大不小的外伤,对武官来说并不算严重,连上药、包扎都会显得过于矫情。
可那样反反复复、重重叠叠的伤,怎么会不疼。
他是怕承认自己疼会显得不够威风?又或者是……习惯了?
自入月佼了右司,零零碎碎也从旁人口中听到不少关于严怀朗的事。在右司大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