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章节当时就想求话。
柳青河是衙门里行差的人,那等一仰一俯搓揉人的法子,本身通透着。柳青河当时就问了:“你有何求?”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世间岂有天上掉陷饼的好事?
张李氏当时很镇定,介绍道:“妇人夫家姓张,有一子名张启。日前,托了媒人来求娶贵家女儿。”
张李氏这话一说,柳家夫妻又不是傻子,哪能不懂张李氏话中之意嘛。
柳章氏很矛盾,她一个妇人,在这时代里,没给夫家留住传承香火的儿子。压力那叫一个山大呀。
特别是柳青河还是衙门里的文书,锦城县中,有些个商户是有心攀关系啊。那是送女人为柳文书暖榻的,呵呵,可是有的。
不过,让柳青河拒绝了。
柳青河心头敞亮,不准备揽了麻烦。毕竟,庙堂上的朱丞相,最恨下面人贪污受贿。柳青河对商人的习性了解着。商户在你身花了一文钱,不挣回个一百文,那都叫亏本了。
柳青河这会儿奈得住性子,还在沉默。
柳章氏却是心头又酸又涩。
这没儿子,就是柳章氏的软肋。被一戳,一个准头。
柳章氏没底气,叫自家丈夫百年后,连个供奉香火的后人也没有。那样做的话,是要叫人戳脊梁骨的。
如今,有人说,有法子帮忙,求到了一个儿子。
这无疑是天降甘露啊。
只是,大女儿秀秀也是柳章氏的心头宝。一时间,用大女儿的终身幸福做抵押,柳章氏又舍不得。于是,柳章氏的神情,叫一个变幻莫测。总之,一时间是复杂莫名。
便在柳章氏要开口的时候,柳青河先说话了,他道:“张李氏,凤凰村的神婆?”
“你这等人,最好守了本份。莫要以为世人好骗,需知国法无情。”
“哼,纵使高僧、真人那般的术数精深,使得神仙手段的一流人物,也还得尊了庙堂上的贵人法度。”
“你嘛,莫自视太高。欺我这等小小书吏,真以为衙门是摆设不成?”柳青河的话,越说越是带上了衙门里的官腔味道。
张李氏的神色一凝,那眉头是抖动了好几下。
“贵家夫妇二人,是误会了。”
张李氏陪着笑脸,解释了话,道:“我是真心喜爱贵家女儿,想为我儿求娶。在这,妇人敢担保。我儿将来对过门的妻子,必然是一心一意。”
“若我儿敢有二心,叫妇人我穿肠烂心,永坠地狱。”
张李氏对自己的狠劲头,还有那毒誓,倒是稍稍削减了一些柳青河的敌视。毕竟,柳青河是衙门里的差人,是真正见过些世面的。
世间男儿,特别是读书人。一朝富贵后,多凉薄啊。
特别是世道对女子的束缚,又叫一个刻板。
当然,这也是因为柳青河膝下就一个女儿。这宠女儿,宠着宠着宠到了心窝里。自然就是盼着,为女儿寻觅一份好姻缘。
好姻缘,标准是什么?
自然是百种人,万般样。
柳青河对女婿的要求,自然是要女婿待女儿一心一意,又要家世尚好。至少,让女儿嫁过去,不愁吃,不愁穿,最好还是一个读书人。
没错,就是读书人。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不是仕林中人,没有功名在身,多少家产皆是虚妄。
君不见,应天府的沈首富被朱丞相当肥猪宰了过年啊。
呵呵,所以嘛,柳青河挑女婿的眼光,真是又毒又辣。于是,柳秀秀的婚事,才会被柳章氏琢磨琢磨着,一直给订不下来。
“咯吱”声响起,是东厢房的屋门打开。
一位容貌清秀的少女,她穿着红色的儒裙,配着浅色的宽腹腰带。那腰带之上,更是佩了福字坠儿。她走路时,脚步盈盈,气质娴静,那福字坠儿下的流苏,有微微的起伏。
来到正屋中,少女盈盈施了大礼,拜服在爹娘跟前。
“女儿不孝,愿求一事。”
“说。”柳青河望着似乎是做下重大决定的女儿,回了一字道。
“请这位张家婶婶施手,为爹娘求得一个儿子,为女儿添个弟弟吧。”少女正是柳家夫妻唯一的女儿秀秀。
秀秀磕了一个头,再道:“只要这位张家婶婶依言,让女儿如愿以偿,亲眼见得弟弟的誔生。女儿愿意嫁进张家为媳妇。”
“爹娘,求二老同意了女儿的念想吧。”
秀秀的话,说得诚恳。
她的眼神里,含了期望。
柳章氏听到女儿的体贴之语,是眼中含了眼泪来。
倒是柳青河心知肚明着,怕是他这女儿给他夫妻俩递来落脚的台阶。
儿子,儿子……
若可以求得,柳青河自然是巴巴愿意的。毕竟,柳青河怎么可能想成为绝户,百年之后,在地下之时,连个祭祀的子嗣都没有。
那样的话,都无颜面见祖宗啊。
“爹,娘……”
秀秀又唤了声。
“当家的,要不,您同意了秀秀的孝心吧?”柳章氏落了泪,忍忍心中的痛楚,提了一句话道。
“随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