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美梦
柳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眼中是初见时的轻佻与疏离,“你终究是白家人。”
沈如茵说不出话来, 只觉从头凉到脚,心中钝痛更甚腹部。
宁扶清曾提醒过她两次,她原本也未曾放松,可这些日子以来, 她终究还是轻信了眼前这个人。
柳生很危险,这一点她何尝不知, 可比起防范,她对柳生更多的是心疼与愧疚。
日日看着这张脸,偶尔也会想起那日所见的场景。
他洁白如玉的肌肤上布满伤痕, 姜祺沟壑纵横的手抚上他脊背, 在他耳边说着淫词荡语,还有那夜他毫不犹豫搅烂自己舌头时的狠绝眼神。
每每想起, 她便觉得心里一阵阵绞痛。
她忍不住想,若是自己的孩子,若是自己的孩子受到这般遭遇,她要如何处之?
这世上已经有很多人觉得他恶心,觉得他龌龊, 他独自忍受多年, 终于等到有人救他, 可若是连救他的人也瞧不起他,那么他要怎么办?他那时候,不是说过他等了许多年么?
所以她忍不住待他好, 也从未真正认为柳生会害自己。
她总认为,柳生虽看起来冷漠,心底却是温柔的。
可这一次,是她看错了么?
意识有些模糊,她瘫在地上,朦胧间听见柳生的声音。
他说:“你别怕,我会让整个白家为你陪葬。”
脸颊上有冰凉触感。
柳生蹲在她眼前,抚着她脸颊的手指微微僵硬,“你若不是白家人便好了。”
这句话让她燃起最后一丝希望,蓦然生出几分力气捏住他的手,吃力地吐出几个字:“别……犯……傻……”
“我没犯傻。”柳生垂眸看着她黏满热血的手,“我等这一日,等了十几年。”
沈如茵没有力气再说话,只是死死地抓住他。
柳生并未挣开她,只略略歪着头,带了些笑意温和道:“你想让我陪着你?可是,这样我怎么去杀别人呢?”
沈如茵闭上眼睛。
她最怕见到柳生的这一面,这种,似乎完全丧失了人性的一面,这样笑着说自己的过往遭遇,笑着谈论他人生死的一面。
他轻轻拍着她的手,安抚道:“你放心,待我做完最后这件事,便来陪你。”
沈如茵这时已半分力气也无,连他的话也听不分明。
柳生很轻易地抽出自己的手,怜爱地将她脸上的血迹拭净,这才出了门。
沈如茵朦胧间看见那个人影消失在门口,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很想念宁扶清。
她在想,早知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他,便是再来一千个一万个柳生,她也不救了。
这一梦梦了许久。
梦中她是个小小孩童,白洛将她抱在怀里,柔声唱着摇篮曲哄她睡觉。
母亲的怀抱很温暖,母亲的声音也很温柔。
这是她渴望了许多年的场景。多少年,却已经记不清了。
她抬头想看看母亲的模样,却觉得眼睛很是疼痛,看见的母亲只有模糊的一团影子。
忽然画面一转,她一个人待在雪地里,周围白茫茫一片,杳无人迹。
她觉得很绝望,想着便这般自我了结罢了。
正当她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刀狠狠刺入自己腹中时,有人从遥远的地方闯进她视野,急速向她奔来。
天地空旷,只有那个人的身影清晰而刻骨。
所有的绝望都在那一刻碎裂,她重新燃起活下去的欲望。
她想大声呼唤那个人的名字,想冲上去与他拥抱,想抓住他再也不放手。
可是她的腹部愈来愈痛。
她似乎就要死了,她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一想到再也不能看见他,她就觉得难以呼吸,甚至连腹痛也感受不到。
恍惚间有人在唤她。
那声音清冷低沉,还带了一丝不熟悉的沙哑,却似乎比她熟悉的那个更加有磁性且撩人。
“她为何还不醒?你不是说未伤及要害么?”
说出此话的人语气焦急,她想了半天,分辨出这是周冶的声音。
“先生您别急,虽未伤及要害,但她失血过多,须得慢慢将养。”
周冶闻言又说了一句什么,她没听清,只觉他情绪十分不好。
“先生……您便是将区区就地处决,区区也没法子啊……”
这个声音与方才那个皆是杜白的,每当被周冶责怪,杜白就会委屈得像个小媳妇。
神智渐渐清晰,稍缓一会儿,她的触觉也慢慢回归。
眼皮尚有些沉重,她呼吸急促,用力抬了抬眼皮,想要用什么行动来告诉他们自己已经醒了,可眼前仍是一片黑暗。
忽然,眼睛上覆上一片暖意,耳边响起低沉沙哑的声音,“我晓得你醒了,不急,慢慢来。”
她安下心来,呼吸也逐渐趋于平稳。
“醒了?”杜白欢快道,“先生,醒了!”
宁扶清皱眉,冷声道:“吵什么。”
杜白被吓得立刻噤声,转头看向周冶,无声地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周冶看着坐在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