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外面看着他们,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可是青辰的语态举止显得不同寻常,他早就想冲进去了,可看起来局面似乎是由她主导的,他也便压抑着没有动。直到看到她要脱棉衣,他才忍不住了,正要冲进屋里时,只见徐斯临已为她拾起了纱衣。
堂内,徐斯临缄默片刻,道:“你太敏感了。我就是奇怪那日……罢了。你穿你的衣裳罢。”
形势发展成这个样子,已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他问得突然,原以为她会惊慌失措,支支吾吾不敢承认,没想到她竟是一点也不慌,反而是憋愤生气,气得要当庭脱衣为自己正名。
怎么可能……是个女人呢。
一个女人怎么敢当庭脱衣,又怎么敢在一个男人面前脱衣。被看了身子,她就只能做他的女人了,她对他这么厌倦,如何会愿意做他的女人……
那日与她短短的相接,大约是他感觉错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结果让徐斯临有点失落。
等沈青辰穿好了衣服,他有些丧气地问:“你为什么没有喉结呢?”
青辰平静地看着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何尝不想像你一样,高大挺拔,英姿飒爽,可天生生得这一副模样,我又能如何?”
“你也从来不跟我们一起喝酒。除了那天。”
“我出身如何,你是知道的。便是饭都未必能吃饱,又如何有钱来吃酒。你到底是出身朱门,不知路有冻死骨。”
徐斯临想了想,确实如此,这般回答没有什么不妥的。
他垂下头沉吟了一阵,然后便起了身,“我走了。”
虽是辞别,口气中却有些不上来的意犹未尽。
沈青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门边,才有些无力地趴到了桌上,慢慢地出了几口气。身侧垂下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他那么直接地问出口了,可见对他的猜想很笃定。她这么做,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她不是没想过,如果他不叫停该怎么办。顾少恒就在窗外,若是真的到了千钧一发那一刻,她会制造动静让他冲进来的。
退一步说,她如果不是这般激将,徐斯临也早就认定了她是女的。
还好,总算是有惊无险。
等在门外的顾少恒急不可耐地冲进来问她怎么了,青辰只觉得有些累,不想多说,便与他说了改日再解释。
顾少恒自是心疼她又与徐斯临对峙了,便也不再追问。
秋风微凉。
出翰林院的时候,礼部的司务慌慌张张地给青辰送来了一个包袱,说是宋大人让转交的。青辰打开一看,里面是老师给她的心学研习心得和门生册录。
他果然是说到做到。
是夜回到家,青辰煮饭的时候又忍不住想到了徐斯临。
后来又想,信与不信不过都在他一念之间,她多想却也是无用。她以后只能是更谨慎一些,离他远一些了。
夜里,青辰温故完功课,便将老师的心得摊开了细细地读,读累了,又取了那心学门人的册录来看。
一页页翻看过去,竟是有许多名字都是眼熟的,她在史册中见过。里面不乏一些日后的高官,也有一些虽非高官,但却是为正义而舍身的伟大人物。
一个个名字,不像在史册上看见的殒身后的那般单薄,他们如今都还是灿烂地活在这世上,即将改变历史的人。
青辰看完了,按照册录上的地址,给其中的一些人去了信,希望他们若有论学的集会,可以带上她一起。
用浆糊封了信笺的口后,青辰烧了些热水,用木盆装着,又取了面巾、胰子和换洗衣物,到屋后的净室沐浴。
她从不点灯,只就着透进来的月光净身。
一道淡淡的月光照进来,斜斜地落在她身上,照亮了胸口和腰肢中的那一段,裸露的肌肤显得尤为白皙细嫩。
脖子以上,是束着发的俊秀青年,脖子以下,却是玲珑的身躯,修长的四肢,纤细的腰肢,光滑的皮肤……月色下给人一种微妙的和谐与美感。关于男或女人的争辩,此时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秋夜天冷,青辰忍不住轻轻地颤抖,很快用瓢舀了热水浇到身上,敏感的皮肤立时因舒服而起了鸡皮疙瘩。青辰仰起头,微微吐了口气。
净室内慢慢变得水汽氤氲,朦胧了她清隽的脸。她再给自己浇了一瓢水,自脖颈顺着胸口流下,白皙的肌肤很快就泛起了红晕……
与此同时,徐斯临正枕着胳膊躺在床上,脑子里依然是今早与他对峙的人。
他哪里想到,那个人此刻,竟是这般诱人的模样。
第38章
次日,沈青辰依然到翰林院上课。
课堂内,徐斯临在埋头写着什么,她经过他身边时,他似有感应般正好抬起头来,与她对视了一眼。
今日他的目光淡淡的,显得和缓而简单,并且很快他就低下了头,这一眼单纯得与见了其他的同窗并没有什么不同。
罗元浩与林陌正抢着什么新奇事物来看。两人一追一躲,似孩子一般,闹到了徐斯临的身边,还撞到了他搭在桌上的胳膊。他没有说什么,依旧埋着头,只略收回了自己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