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喊他。
“子望,没睡下吧,今日月色好,不如下一盘棋?”周世平在窗棂下喊道。
“今日晚了,改天吧。我要歇下了。”
外头的人不依不饶,来自黑暗的声音叫窗子隔着,听着有些幽虚,“诶,还早呢。一盘棋也耽误不了多少功夫。我今日精神的很,这会也还睡不着。”
宋越微垂着头,神情冷漠,半晌后重新披上外衣,去给周世平开了门,“进来吧。”
周世平晃着手中的半壶酒,“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赔我的。看,我还带了酒。”
“你又喝酒了。”他淡淡道了声,“坐吧。”然后便转身去取棋盘和棋子。
“京城的好东西多啊,自然要都试一遍,才不枉我熬了这么多年。”周世平搁下酒壶,自顾在圆桌前走下,搓了搓手道:“今日定要好好杀你一番。”
周世平下棋的水平其实很一般,宋越却是这朝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棋局开始,才没下几手,周世平就要悔棋。
“哎哟,下错地方了。子望不介意我挪一下吧?”
宋越没说什么,只随他悔了,顺手端起盖碗要喝口茶。
周世平立刻拦住了他,“别喝茶,喝酒啊。我特意给你带的酒。”说着,也不等回答,他便将宋越的杯子倒满了。
宋越睨了眼杯中的黄汤,放下盖碗,端起来喝了一口。
酒入吼,又辣又烈。
过了一会儿,宋越正落子,周世平忽而道:“对了,近日我收到了父亲的信。信里面也说到了你父母。说是你母亲亲手为你缝了冬衣,令尊宋大人专程让人给你送过来了?”
宋越眼睛没抬,“送了信来,说是还是船上,过两天才到。”
“唉,你爹娘对你可真好啊。”周世平咂咂嘴,斜眼瞄他,“我才刚到京城不久,这马上也要过冬了,我爹娘就只有一封信,倒显得我不是亲生的了。”
宋越没有答话。周世平这般暗示他,让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过了一会儿他就问:“子望今日回来这么晚,定又是忙了一日吧?”
“嗯。”
“去哪了?”
“没去哪。”
周世平微微一笑,一双鼠目微露精光睨着他,“去探望你那学生了吧?”
修长的手指顿了一下,宋越淡淡地回:“她受伤了,去看了一眼。”
见他被拆穿而不得不承认,周世平笑了一下,“子望这么忙,还能抽空去看他。你待你这学生可是有些特殊啊。”
“我是她的老师,关心她也是应该的,总要尽一份心。”说着,又落下一子。
周世平见自己的局势落了下风,忙又捡起自己刚下的一颗,放到了别的位置,“我原是下这里的。”
“子望这小门生……”他悔完棋又道,“倒是生得不坏。”
宋越微微皱了下眉头,“你这是何意?”
周世平灌了口酒,又打了个嗝,试探地问:“我瞧着最近京中男风颇盛,好多人都弄了年轻貌美的男子,子望该不是也好上了这一口?看上你那学生了?”
宋越轻抬眼睑,冷冷地看着他,“不是。”
周世平笑了笑,“真不是?……那便好。我原还怕夺了你的心头好呢。”
他恬不知耻地继续道:“既然你不喜欢,便将他送我如何?”
黑夜寂寂,门缝下一丝风在不停地徘徊。
桌下,宋越的捻棋的手不由缩了起来,掌中的棋子霎时显得尤为冰凉。他不动声色地回道:“不过是个跟你一样的男人,也不寻常,有什么好的。”
“你说的也是,都是男人,也不寻常,”周世平顿了一下,歪着头看着他,“你说我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停了一下,他又道:“自打你那日带他回府,我这心里,就念念不忘的。子望啊,都怪你啊。”
宋越微垂着头,只觉心中升起了一股久违的怒气,在他体内乱窜,撞击着他的每一块骸骨。
周世平打小就爱抢他的东西,不论是不是真心喜欢,只要是他的东西,他都爱抢。从他的玩具,到他的丫鬟,现在又到他的学生。这么多年了,这个人依然没有变,阴魂般挥之不去,如何也甩不掉。
他原以为青辰表面上是男人,周世平的主意不会打到她身上,没想到他入苍蝇般无孔不入、步步紧逼,不给人一丝喘息的机会。
宋越微微皱了下眉,手下无意识地搁下一枚棋子。是他不好,自从知道了青辰的身份,对她生了好奇,身在其中,竟是没有意识到对她有些特殊了。
“子望?”周世平催促道,“有这般乖巧清隽的学生,莫要浪费才是,将他给我吧。”
宋越抬眼看着他,半晌后冷冷地开口,“办不到,此事不妥。你思虑得太不周全。”周世平爱与他争东西,他不能表现出对青辰的半分在乎,否则只会更刺激他。
周世平疑惑道:“如何不周全?你是他的老师,又是阁老,你将他给我,他又能奈何。”
“你刚进京任给事中,这事传出去,你的前程岂不是尽毁于此。”宋越压着气道,“我瞧他是个性子刚烈的人,必不会受了辱不啃声的,到时候只会两败俱伤。别打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