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恒说要带她去医馆,她担心自己的身份不肯去,他却不依不饶,最后她只能央他把她送到程奕那去,他答应了。
马车因被顾少恒一直催促,走的很急,车厢不停地摇晃。
青辰回忆起摔下楼前的情景,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她隐约记得,徐斯临试图去拉她,碰到了她的胸口,虽是有束带,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什么异常。
他素来与自己不对付,万一他起了疑心,自己该怎么办?她还有很多事情想做,不想就这么被拆穿身份,脑袋搬家。
……
到了程奕的医馆,顾少恒扶着沈青辰进了屋,急切地大喊了三声“大夫”。
一身蓝色粗布衣裳的程奕才从里屋出来,乍见沈青辰的伤口,他眉头一皱“哟”了一声,“破相了?”
顾少恒听了很不乐意,“怎么说话呢你,不过是额头破了点皮,流了点血罢了。”
程奕拍了拍袖子,“那你紧张什么?”
顾少恒:“……”
沈青辰将程奕拖到里屋交待了两句,后来两人出来,程奕只说伤势无碍,配合着把将信将疑的顾少恒打发走了。
“青辰,明日你便在家好好休息,我替你告假。”他走的时候没乘马车,付了钱后把车留给了沈青辰。
程奕这才好好为青辰检查伤势。她的额头、嘴唇、两边手肘、一边膝盖和一只脚踝都受伤了,外伤倒还好,上些药也不耽误什么事,就是脚踝扭了,她走路有些不便,一用力就吃痛。
程奕要替她宽衣,看有没有其他的伤,沈青辰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腕,双眸恳切地望着他,“程奕,我不方便。”
虽然程奕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但青辰不想增加他的困扰,还是决定保守秘密。
“好。”他痛快道。知道她不愿意说,他也一个字都没有追问。
青辰很感激,心只道下回还得给他多塞点银子。
程奕洗了手,捧着石臼开始捣草药,“你是不是又想着给我枕头底下塞钱?算了吧,你那点银子还是多买两斤肉吃的好,身上就没几两肉。真想谢我,就把你那位有晕血症的老师带来,我将他治好了,他赏得肯定比你给的多。”
沈青辰正揉着脚腕,听了虚弱地笑了一下。
当初还以为他只是随便一说,没想到他还惦记着。她如何不清楚,程奕让她把宋越带来,才不是图什么赏银,不过是想在这位大人身上施展一下自己的医术,让宋越关照她罢了。
直到了华灯初上时,程奕为沈青辰处理了所有的伤,她才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是夜,内阁首辅的府邸内,徐斯临穿着一身雪青色绸子薄衫,双唇紧抿地坐在案几前,手边一册书已久久没有翻页。
金色莲形的灯盏发出明亮的光,照在他的薄衫上,下面是微微起伏的强健胸膛。
他有些恍惚,看到灯光就像看到洒在酒馆长廊的夕阳。那个人清俊的脸原本有些微红,随着她字字带嘲的嘴一张一合,不知哪里来的愠气陡升,才慢慢变得有点苍白。然后她就摔下去了,闭上了眼。
也不知道,她现在醒过来没有。
徐斯临微眯着眼,慢慢伸出右掌,置于灯前看了看。
下午那种指尖的触感似乎变弱了,只是记忆依然鲜明。那分明就是柔软的一团,不像是男子身上该有的。
可那人跟他一样是庶吉士,未来是要入朝为官的,怎么可能是个女人?自乡试、会试到殿试,每一次考试前官府都是要核对他们的户籍的,进了翰林院,更是要在礼部留下个人户籍资料,他若真是女人,经历了这么多关卡,如何会这么多人都没发现?
这不合理。
可是仔细一想,他又确实生得清秀,声音偏细,喉结也一点都不明显,跟自己比起来,也少了许多男子的阳刚之气。不过大明朝万里疆土,人口何其多,有些男人就是生得像女人,也不足为奇。本朝年轻男子多爱美,行为举止中性之风颇为盛行,那个人跟他们比起来,倒也算是正常的。
可是今日下午他明明……
徐斯临蹙了蹙眉头,缓缓收回了手。
思索一番后,他再次抬起自己的右手,扫了一眼见左右无人,便把手放到自己的胸上,捏了捏。
是硬的。
跟下午的触感不一样。
那女人那里的触感又该是怎么样的呢?
徐斯临虽也曾经常出入烟花之地,但其实没有试过。
这时,正好有丫鬟奉茶进来,穿着粉蓝色褙子和月色纱裙,身姿轻盈而曼妙。
她将茶摆到几上,叫了声爷。徐斯临瞧着她颇有些姿色的脸,目光不自觉就往下移,“青荷,你……你过来。”
第31章
灯盏上的烛火轻轻摇动,香炉中的轻烟袅袅升起,在博古架间慢慢氤氲,又消失不见。
窗户外几枝疏影,慢摇秋风。
青荷看着主子被照得微微发亮的俊脸,细密的睫毛覆着熠亮的眼眸,目光落在自己胸口,神情淡漠而略带迟疑,一时心悸不止。
她应了声“是”,缓步走到他面前,柔声轻问:“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徐斯临微抬起头看着她,静默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