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川一哂:“上卷,你练完了?”
赵知伦点点头。
杨川淡声道:“你师父都没练成,你倒天资不低。可惜了,全不讲江湖道义,注定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他这话说得颇不客气,赵知伦一怒,又压制住:“我只做过这一件恶事。待我修成神功,便独自行走江湖去,必不再有半点对不起良心之举。”
杨川冷笑,懒得理他。赵知伦好似不太自在,没话找话地又说:“我倒也不是多好的天资,就是那《盛林书》上卷的扉页上写了,若内功好则修炼无妨,外功好内功弱则需谨慎。雁山派原就是主修外功的,我师父外功上乘而内功弱,是以走火入魔;我……外功内功都不行,反倒练下来了。”
杨川依旧不做理睬,赵知伦有些急了,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他面前:“喂,你把下卷给我,我就放你走,成不成?”
杨川抬眸:“我信你方才说不再做半点对不起良心之事,是你真心所想,但你必定做不来。”
赵知伦锁眉。
杨川凝睇着他:“你的七师弟呢?他既没有偷秘籍,自然也没理由跑。”
赵知伦一噎,避开了他的目光,他了然而笑:“他死了,是不是?”说着他摇了摇头,“人都有做恶事的时候,但大奸大恶之事,不是谁都能做的。这样的事,你能说服自己做第一次,就能允许自己做第二次。”
杨川说罢,重新闭上眼睛,继续修炼起了内功,“下卷我不会给你,你走吧。”
话音刚落,疾风袭面。杨川不及睁眼便伸手挡去,啪地一声,两掌相触,两股巨大的内力悍然对抗起来。
与此同时,山前已起了一阵微微的混乱。
几个值守在半山腰处的弟子,都看见一个身影飞上了山,但速度之快令他们看不清是何人,更没本事追上。
片刻之后,那道身影稳稳落下,几个正在院子里练拳脚的入室弟子一惊。
他们齐齐看去,面前是个面生的美貌少妇,可从这落地无声的轻功来看,功夫只怕好得很,几人一时也无心多欣赏她的美貌。
白知仁提剑道:“你是什么人!”
他这般一问,奚月放了心。先前几年,她几乎都是易容成男子,眼下的易容会不会被识破,她原本心里没底。
她于是运息掐声,语气娇柔道:“我啊……江湖人称不归仙,听闻雁山派有几个糊涂人在行糊涂事,就过来瞧瞧。”
不归仙?
几人均想,没听说过啊。
可她的武功又确实上乘,那是自己孤陋寡闻。
奚月这名号自然是胡诌的。她想的是,这名号也就用这么一回,救出杨川便再也犯不着用,一去不归,所以叫不归仙。
白知仁等几个警惕地打量着不归仙,不归仙却轻松地踱起了步子:“满江湖都传萧山派作恶,旁人信就算了,你们雁山派这么威名在外,怎的也一个聪明人也没有?”
何知俨骤然蹙眉:“这是什么话?你要知道,大半月前,他们可都已围攻到我们山上来了!”
“哟,萧山派的功夫叫旁人偷学了去,是件多难的事吗?再说,人家的大弟子杨川自告奋勇来救岳广贤,好端端的又突然痛下杀手?他图个什么?怎样的蠢驴才会毫不生疑地信了这些?”
她慢条斯理地说着,把连日来的不快带着笑吐了个大概。
其实要直接去抢人也不是不行,但奚月觉得此事太叫人憋屈。这些话若不让她说,她大概迟早要被憋死。
白知仁冷着脸道:“阁下想如何?”
“我能如何?”不归仙轻笑,“我问你们,那杨川,你们肯不肯放?”
白知仁沉息:“这是我雁山派与萧山派间的事。”
“那就是不肯放了。”
不仅是不肯放,而且还全没听进她方才说的话。
一直在踱来踱去的不归仙于是停下脚步,外头笑吟吟地看看他们:“那我,可就去抢人了,你们有本事就追来。不过一旦过招,别怪我杀人不眨眼。”
几人悚然一惊,然而不及去拦,她已一跃而起直奔后山,转瞬间就已没了踪影,内功之强令白知仁冒了一层凉汗。
杨川关在何处,奚月原本不清楚,也没想到昨晚在附近一转悠就会轻而易举地弄明白。
——夜里伸手不见五指的,后山没有任何房舍的地方,却有好几名弟子举着火把在一扇石门前守着,这也太明显了吧?
她于是直奔那扇石门而去,然而落地间,却不见有人在外守着。
奚月不禁奇怪,再细作查看,见地上有沿山道离开的崭新脚印,而那道石门竟然半开着。
大师兄把人支开,然后自己逃了?
这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便作罢。
不会的,从昨晚的情形看,看着他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要寻事支走一两个人容易,全支走却不太可能。若他能办到,那雁山派的人就不只是傻了,得是脖子以上全是摆设。
奚月便屏住呼吸,贴到石门旁边,谨慎地往里看了一眼。
这一看,她不禁一惊。
石洞的黑暗之中,依稀可见两个人在缠打不休,虽都赤手空拳,但仍可看出武功